天剛蒙蒙亮,薄霧和炊煙交織升騰,初夏的晨風帶着些許涼意。
松溪鎮的大街寬敞幹淨,已經有小販來到鎮上叫賣着自家農産。
街道兩旁的商鋪也依次打開屋門,開始一天的生意。
鎮中心,莊嚴的朱紅色大門被人緩緩推開。
小捕快打着哈欠出來,拍了拍臉正準備巡街,餘光掃見右側的石獅上插着一把锃亮的刀。
捕快瞬間清醒,忙沖過去拔刀,隻見那刀紮着一張紙,緩緩飄落。
他好奇地展開,看了兩行,臉色大變地邊跑邊高喊道:“大人!不好了!無量山鬧匪了!”
不遠處,兩個身形高挑的人并肩而立。
“姓裴的你可真狡猾,能想出這招就不用跟官府扯上關系了。”
葉起感慨不已,若是登門報官,那幫黑皮必定是要細細盤問,不将他們祖上八代扒個底掉不放人,沒個七八天别想離開松溪鎮。
裴序輕蔑道:“這是正常的腦子都能想出來的辦法。”
葉起擡腿就要踢人,但兩人脫離險境後,又恢複了三尺距離。
這距離有個什麼動作,對方一早便能看到。
裴序哼笑一聲,掌風如刀砍向那條腿。
葉起急忙收回腿,正要出拳,肚子突然響了起來。
她動作停頓,放下手啧了一聲:“懶得跟你打,快找飯轍。”
裴序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葉起心情大好,讓他不痛快的法子有的是。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彙集成早市。
大家忙着生活,吆喝叫賣聲不絕于耳。
但是在匆忙喧鬧中,仍有人注意到兩位不尋常的異鄉人。
尤其是穿着白衣服的那個男子,他容顔傾城,明明坐在最破落的小吃攤,一舉一動卻仿佛身處皇宮般從容高雅。
松溪鎮的馄饨聞名姜國,所以就算是最破最小的早餐攤,老闆端出來的馄饨也個個飽滿。
熱氣騰騰地一咬下去,濃香的湯汁瞬間溢滿口腔,吞肚之後還留有鮮肉和蝦米紫菜的香甜。
葉起稀裡嘩啦已經吃完三碗,鼓着腮幫子,含糊道:“老闆!再來一碗面!”
老闆高興應着,今天生意格外好,全賴那位公子的好相貌,還有這位姑娘的好食欲!
為了多看公子兩眼走近的人,一見這位姑娘吃得香,便紛紛落座要和她同樣的。
賣了三十年早餐,今天是客人最多的一天。
這二位簡直是他的财神。
“飯桶都比不過你。”
聽到對面傳來的嘲諷,葉起翻了個白眼,嚼着馄饨嘀咕:
“小氣鬼,你要找家稍微大點的店,我一碗就夠了!”
這家店賣得便宜是便宜,也好吃,就是分量比較少。
黑心錢串子自己不也吃了好幾碗,還好意思說她。
面一端上來,葉起先喝了口湯,扒拉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放下碗看向裴序。
即使是在鬧市中,對面的人依然正襟危坐,吃着馄饨的動作慢條斯理,好像在吃什麼龍肝鳳髓。
又在裝模作樣。
葉起暗暗翻了個白眼,想起正事,好奇道:
“你這個錢串子怎麼轉性了?”
昨晚上見到謝三刀的金銀财寶居然眼也不眨,分文不取。
這可不像他一貫作風。
裴序知道她什麼意思,秉持着食不言的規矩,吃下最後一口馄饨,擺好筷子,淡淡道:“有的錢,有命拿可沒命花。”
說完不等她開口再問,裴序起身去付賬。
兩人在老闆熱情的送别聲中,離開早市。
葉起仍然一頭霧水,他之前說謝三刀和甯王有關系,謝五新又是太監。
難道和這個有關?
她忍不住追問:“你的意思是,那些錢是甯王的?”
裴序停下腳步,似笑非笑道:“重點不是錢從哪來的,說你蠢還不承認。”
葉起正準備罵人,他又道:
“甯王和二皇女看似不睦,謝五新和謝三刀卻關系緊密,你仔細想想甯王當初怎麼回來的。”
罵人的話就這麼咽了回去,葉起皺着眉頭回想甯王這個人。
甯王在皇帝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十年前突然禦駕親征要讨伐北蠻巴索圖。
結果被巴索圖活捉了。
太後不受敵國威脅,執意另立新帝。
新帝登基不過八年,就将巴索圖打得節節敗退。
巴索圖眼見朝不保夕,明面投降,實則使計,将甯王放了回去。
新帝雖然同樣出自太後母族,但甯王可是太後的親兒子。
母子連心,舊皇新帝,還怕姜國不亂?
結果太後親自給兒子封了個閑散王爺的名号——甯,繼續輔佐新帝。
新帝膝下有二女一子,在位十年卻始終未立太子。
這位皇帝不知是想着百年之後歸還皇位,還是正值壯年并不着急。
但皇帝不急太監急。
朝臣已經暗暗分成兩派。
一派擁立漸露鋒芒的二皇女,一派暗自支持舊皇。
盼着兄終弟及再登皇位的甯王,未來最有可能登基的二皇女,這兩人的關系可謂勢同水火,他們的手下卻狼狽為奸?這事雖然可疑,但謝三刀和謝五新既然是手足,倒也合情合理。
但她還是不明白,這和謝三刀的錢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