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連山中，月色如洗。

溪流波光粼粼，蔥綠的草木在水波蕩漾中氤氲出薄霧。

越來越多的小溪漸漸彙聚成壯闊的長河，橫跨霧連山，洶湧奔流。

一隻幽綠的蝴蝶，穿過四濺的水花，沿河流的方向前進。

一道黑色身影在它身側，不時揮舞着紅色玉笛，将蝴蝶前方的雜木揮去。

他身後不遠，還有兩道人影。

一青一白，像是不甘落後對方，緊緊相随着跳躍在樹木間。

葉起心中疑惑，不由嘟囔：“莫同塵大晚上到這深山老林做什麼？”

霧連山草木叢雜，除了比較出名的望月瀑布和渭水北江，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在渭水鎮時，本以為莫同塵是大隐隐于市，蝴蝶會帶他們去一戶不起眼的客棧或住家。

結果越追人煙越稀少，到現在蝴蝶竟然離開城鎮，直接進山了。

“魔教據點衆多，或許在此有分舵。”

裴序雖這樣說，心裡卻也起疑，能避開上官名設立分舵的人，怎會甘居莫同塵之下做個小舵主。

況且傳聞中莫同塵已經被逐出魔教了，還會有魔教中人相幫嗎？

前方的人影突然快步向前，用罐子扣住了蝴蝶。

葉起和裴序跟着停下，轉身藏在樹叢中，屏住呼吸。

找到人了？

但聽鬼笛書生高聲道：“月夜凄美，閣下何不現身一同欣賞？”

他說完不等反應，橫笛在手，一聲嘹亮的笛音揚天而起。

葉起側首和裴序目光相撞，在他臉上看出和自己同樣的心思：

暴露了？搶！

足下飛踏，兩道身影同時縱身躍出。

裴序手腕輕抖，寒霜劍上的綢布寸寸碎裂，鋒利的長劍閃爍寒光。

葉起抽出腰間彎刀，烏黑的刀鞘滑落，月色下刀身亮如白雪。

兩人運用内功封閉聽力，隻要堅持一刻，不被笛音所擾，就能得手！

刀劍争鳴，隻聽‘蒼啷啷’脆響，竟隐隐蓋過笛聲，沖書生殺去。

書生連步後撤，感到腳下冰涼，才發現已經退到河畔。

他眉頭緊皺停下吹笛的動作，揚手揮開，隻聽‘铮——’地一聲，血紅的長笛猶似精鋼，竟然穩穩架住刀與劍。

鬼笛書生行走江湖十三載，仗的便是以渾厚内力灌注的笛音。

笛音一斷，他的威脅頓時減去大半。

葉起心中暗想，上次赤手空拳依然輕松打趴下一百多号山匪。

如今刀劍在握，和姓裴的聯起手來，還愁不能活捉書生搶過蝴蝶？

又見此刻書生因格擋露出破綻，她露出志得意滿的笑，胸有成竹反手就是一刀。

還沒挨到書生的衣角，握刀的手就被狠狠拽了回來。

她心裡冒火一轉頭就看到同樣臉色鐵青的裴序。

裴序方才看到破綻，左手正要出劍，卻因右手突然被牽扯，整個人身法錯亂，生生讓鬼笛書生避開了去。

兩人一個錯眼，意識到方才是誤會，也沒時間罵戰，直接深吸一口氣又沖書生奔去。

結果重蹈覆轍。

揮刀的，手總被半路拽回；用劍的，劍剛伸出去身子就偏移。

高手對決，勝負即在呼吸之間。

鬼笛書生開始見是他倆，眼中閃過詫異，卻根本不敢小觑。

雖然不知道黃金刀和寒霜劍為何聯手，但他二人皆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如今刀劍合璧，吹笛被阻，自己能否活着離開都是未知數。

可接下來的對戰，他居然都輕巧地劈開了。

那兩人配合十分不默契，他本以為那條綢緞是某種獨門暗器，如今看來不過是兩人之間的桎梏。

大好機會怎能放過！

書生眼中寒光一閃，揚起笛揮退左側的長劍，劈掌砍退右側的刀鋒，然後橫笛一吹，以内力灌注的笛音頓時響徹山野。

兩人正淩空再追，耳中突然轟鳴一片，心神失守腳下不穩，雙雙摔進河中。

湍急的河水沖擊着兩人。

裴序爬起來，全身濕透，墨發濡濕貼在臉上，鳳眸因怒火雪亮：“葉起！”

葉起一直被打斷刀法，現在又被灌了個透心涼。

她步入江湖以來，就沒這麼憋屈過。正躺在河裡煩躁呢，一聽怒吼，立馬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姓裴的！你總攔着我幹嘛！”

“誰攔你了！”

鬼笛書生好整以暇，看着這莫名其妙的二人，目光在他們之間的那條綢緞上停留。雖然不解兩人好端端的牽根繩子幹嘛，難不成是新的練武方式？

不過都不重要。

書生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笛聲攜風帶浪般狂卷而起。

河中兩人頓時感到體内氣血翻湧，口鼻仿佛快要流出血來悶疼。

裴序迅速冷靜下來。

剛剛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來不及思考。疼痛提醒他一個被忽視卻十分嚴重的問題。

缺心眼和他都是左撇子，她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綁在一處，揮刀時勢必會影響他的身法。

之前牽着手，兩人隻要揮拳和踢腿，便可掃蕩無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