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教主，請吧。”

裴序懸在半空中，心跳如擂鼓。

他方才下意識想查探腳下，聽到葉起提醒才猛然擡頭。

不能看，也不能想。

珍珠紗已經被燒斷，但他的手依然被那人緊緊握住。

裴序的視線停留在緊握的手上，努力讓自己不去想現在身處何地。

濤聲和風聲呼嘯，腳下空空，随時都會被狂風卷走投入浪濤。

裴序默然，也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所以才會問出那種蠢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借着葉起的力氣往上爬。

滿天星光下，那人的臉漲得通紅，甩着胳膊，露出得意的笑。

“姓裴的，死豬都沒你沉！”

能将今早裴序說的話奉還回去，葉起高興極了。

卻見裴序隻是靜靜地看着她，眼睛在月色下散發着平和的光。

葉起有些不習慣，裴大少爺生氣了？

不能吧，以前比這難聽的還說過。

再說了，明明是他先說的。

“姓葉的，”

裴序移開視線，目光越向後方，向來平靜無波的鳳眸，流露出一絲焦躁。

葉起急忙回頭望去，就見火鳳向他們走來，笑意盈盈道：

“二位少俠，知道火鳳最喜歡什麼戲碼嗎？”

葉起下意識抓過裴序的手，兩人同時站起身。

莫同塵被人捆了雙手，鬼笛書生在她身後。

書生的胸口還在流血，他垂着頭看不清表情，默默吹着笛子。

笛聲悠揚而起，火鳳氣勢逼人，毫無方才的柔弱模樣。

葉起忍不住後退一步，腳下猛地一空，才意識到這是在懸崖邊。

地勢太過惡劣，即使是微小的舉動，一不小心也會掉下去。

她緊了緊裴序的手，兩人方才一頓折騰已經脫力。再加上鬼笛書生的笛音，如今握緊雙手也隻是勉強站穩。

可她還是試圖從那隻手上汲取内力。

葉起看着火鳳興奮的臉龐，不由腹诽，魔教中人行事乖張，哪句話沒說好當場翻臉殺人。

她心中緊張，面上卻笑得爽朗，

“大美人肯定喜歡，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火鳳搖搖頭，嗔道：“人家喜歡的是——鳳凰于飛。”

話音剛落，她不知從什麼地方甩出一條長鞭，照着他們的臉就抽了過去。

裴序揮劍劈開長鞭，同時右手施力，拽起葉起給她甩了出去，兩人瞬間調轉了位置。

萬丈深淵在眼前一閃而過，他呼吸急促，閉了閉眼，趕忙轉過頭。

葉起脫離懸崖邊的站位，立馬伸展開長腿，沖火鳳的腰就踹了過去。

火鳳臉色突變，急忙倒轉腰身。

見她躲閃，一劍一腿立時收起來。

葉起和裴序同時施展輕功，掉頭就沖崖内跑去。

突聽一聲‘蒼啷啷’利劍出鞘，劍光四散如鴻羽飛舞，劍速奇快，劍鋒看似無章，卻蘊藏森森殺氣。

每一劍都直指敵人要害。

這劍氣太過淩冽，招式太過絕妙。

便是葉飛白和裴星瀾在此，也無法突破漫天劍光。

兩人猛然止步。

漫天鴻羽漸漸消散，一個灰袍女子垂着眼站在他們面前。

葉起失聲道：“宮必行？！”

火鳳眼中厲色一閃，高聲道：“江鶴！”

笛音驟然提高，葉起和裴序身子僵硬了一瞬。

一瞬便可以定生死。

火鳳揚鞭先打兩人的手，見他們吃痛松開，勾唇一笑，轉過方向一把卷起葉起，雙手甩鞭，暴喝一聲，鞭上的人就被扔向了崖外。

葉起在空中有一刹那的迷茫，不是，怎麼就換成她要掉下去了。

雖然她不恐高，但是她怕死啊！

“葉起！”

聽到吼聲，葉起怔愣地擡起頭。

裴序淩空踏步疾奔而來，白袍和墨發交纏飛舞，那雙鳳眸迎着月光亮得像是星星。

他沖到崖頂奮力一躍，落下來的瞬間回身猛地将劍插進岩石。

金石相撞迸發出火星，刺耳的聲音幾乎要穿透瀑布。

裴序借劍又踩着峭壁，減緩下落的速度，整個人像懸崖上的飛鳥，對着墜落的人伸出羽翼。

眼見葉起還在發怔，他氣得罵人：“缺心眼！”

葉起猛地回神，急忙向他的手伸去，兩人努力伸向對方，指尖剛觸碰，又瞬間交錯。

電光火石間，憑空無依的人，驟然落盡萬丈深淵。

裴序一時情急探身去抓她的衣角，瞥見腳下，頓時頭暈目眩。

“姓裴的我……”

葉起的聲音消失在風中，裴序猛地閉上眼，一把抽出劍，雙腿重踏發力，追着那道聲音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