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着兩人從懸崖摔進瀑布,火鳳嬌嗔道:“還說喜歡我,騙子。”
宮必行眼神微動,默不作聲。
火鳳正想調笑她兩句,突然眉頭緊皺,猛然轉身回手就是一鞭。
鞭子像是長了眼睛的蛇,筆直遊向莫同塵,卷起她騰空而起。
“呀!”
一聲少女的驚呼。
火鳳扶好搶過來的人,擡眸望去。
兩個苗疆少年站在莫同塵方才的位置,似乎沒料到她突然出手,又驚又怒。
“你這妖女!快放啦她!”
少女秀美的臉皺成一團,說着不利落的中原話。
江鶴被他們捆了手腳按倒在地。
少男揪住江鶴的頭發,抽出苗刀抵在他脖頸,狠狠道:“或者把你的情人沙掉!”
沒等火鳳說話,莫同塵當即怒吼道:“快滾!”
那對苗疆少年神色一愣,稚嫩的臉立即流露出委屈。
莫同塵趕忙閉上眼,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火鳳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們,輕哼道:“小不點,喜歡殺就殺吧。”
說完不待衆人反應,挽起莫同塵,足尖輕點便縱身離去。
“哎!”
少女急忙追去,少男氣得一腳踹開默然不語的人:“真是沒用!”趕忙跟上少女。
宮必行瞥了眼書生,手腕輕抖,隻見劍光一現,他全身束的牛皮繩全部斷裂。
她收起劍,施展輕功縱身離去。
書生失神地看着夜空,良久,慢慢地爬了起來。
……
【一百兩?不行不行,太少了!他以後怎麼也得值這個數。】
【要不是看在這張臉上,來曆不明的人我們是不能收的。】
【嗐,都說了是我孫子!行行行,算我倒黴。】
好吵。
裴序皺着眉頭睜開眼,一雙生了凍瘡的腳踩在雪裡,髒污不堪。
他有些怔愣,才發現手也被麻繩捆住。
裴序茫然地擡起頭。
長着大痦子的幹癟老頭站在尋煙樓大門外,老鼠一樣的眼睛兇光畢露:“還不過來!”
認出那張臉,裴序瞬間清醒。
他眯起眼睛,下意識要拔劍,突然一股大力拉扯,直接被拽倒在地。
“臭小子!還敢瞪我!”
老頭拽着繩子,見小孩的手腕被勒出血,心裡才算痛快。
“拿了銀子就快走。弄傷了還得我們花錢。”
過路的人偶有觀望的,都隻是搖頭歎息着離去。
裴序仰躺着,白茫茫的雪落在臉上,他卻感受不到寒冷,于是意識到現在是在夢中。
聽着兩人談論價錢,莫名的疲憊襲上心頭,他歎着氣閉上眼睛。
接下來師傅就會出現,所以他便懶得掙紮。
反正都是夢。
就是不能再殺一次老東西,有些可惜。
【姓裴的,醒醒。】
熟悉的聲音從天邊傳來,裴序皺着眉努力回想是誰。
【狗東西沉死了,還說我重!】
他氣笑了,果然是那個缺心眼。但是眼皮沉重,根本沒有力氣睜眼罵回去。
【恐高還敢跳,幸虧我機靈,不然咱倆全得玩完。】
那個人的聲音生機勃勃,存在感強到讓漫天大雪和談論價錢的聲音都消失。
她還在說些什麼,卻聽不清内容。
一陣暖意襲來,他沒來由地感到心安。
即将沉入更深的黑暗時,就聽讨厭的家夥幸災樂禍道:
【再不醒,就把你的銀子全花光。】
裴序猛地睜開雙眼。
“啧,不愧是錢串子。”
石洞濕冷,有火光搖晃,裴序在短暫的迷茫後,循着剛才的聲音望去。
葉起身着中衣大咧咧坐在地上,如果忽略蒼白的臉色和捂着胳膊的動作,光看她那副得意的樣子,還是那麼欠揍。
裴序眼神微動,暈過去前,這人死命拽着他,肯定是那時拉傷了。
她脾氣急,沒耐心,一看就想随便糊弄。
果然是個缺心眼。
葉起見人醒了便放下心,開始想着怎麼往回按胳膊。
方才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裴序跟着跳下來抓住了她的手。
若不是因此恢複内力能施展輕功,又加上旁邊的峭壁有很多溶洞,他倆這會就是兩張大肉餅。
雖然兩人無事,但拽着暈過去的家夥時沒做好準備,胳膊脫臼了。
葉起深吸口氣,右手扶住左臂,準備複位。
她試探地動了動,立即疼得直抽氣。
不是慣用手,力度和準頭都很難把握。
葉起咬着牙,煩躁地想随便掰一下得了,一片陰影投來,她的手突然被人按住。
“脫臼?”
裴序的聲音清冷,握着她肩膀的手帶着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
他問完輕輕按壓着她的肩頭,尋找着腫脹的地方。
葉起發怔地擡起頭,來人俯身靠近,因為身着單薄的中衣,比在櫃子裡更濃的雪松香氣撲鼻而來。
斜飛的雙眉微微蹙着,因為沒有聽到回答,狹長的鳳眸微擡。
他的眼睛透亮又深邃,流露出淡淡的關切和疑惑。
一點也不像平日那個總和自己作對的人。
葉起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放輕了呼吸避免吸入那冷香,努力忽略肩上的觸碰,偏過頭“嗯”了一聲。
裴序已經做好這人大聲嚷嚷的準備,結果這一“嗯”輕得快要聽不見,不似平日的張揚。
他動作一停,忍不住看去。
她的側臉在火光下線條柔和,纖長的睫毛安靜地垂下來。
躺坐的姿勢暴露出全身破綻,可眼前的人神态卻十分放松,流露出全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