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寶掀了掀眼皮,看着莫同塵,臉上閃過淺笑:“賤人養的賤種口無遮攔,憑什麼成了我鬧?”他眼瞳寒光突現,冷聲道,“把孽障給我扔下去。”
場面本就一觸即發,話音剛落,所有人倏地離開原地。
蒙面人揚手沖吊着人的缰繩扔出飛刀,莫同塵快得隻能看到殘影,踏步上前就是一拳。
與此同時,另一個蒙面人蹬着樹高高躍起,揮劍砍向缰繩,葉起腳下不停右手猛揮,烏刀驟然閃現擋住那一劍。
裴序淩空向前手腕微擡,寒霜劍銀光一閃護住葉起,擋下又一波飛刀。
火鳳長鞭飛速甩出,尖聲道:“尊上息怒!”
“铮——”“叮鈴哐啷”“蒼啷啷——”
兵器争鳴,不過一息,所有人又同時停下動作。
“你還是忘不了那個男人,竟為了孽種打我。”
莫同塵一拳抵在蒙面人胸前,一手正要去提缰繩,她聽了這話擡頭看去,霎時一呆。
秦寶寶的臉上出現一道極淺的傷痕,不知是混亂中的飛刀,還是樹枝劃地,傷口溢出血珠,凝成一串。
他擦了把臉,望着指尖的鮮紅若有所思,而後站起身,梅樹因這個動作搖得厲害,缰繩似斷未斷。
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仿佛呼吸一重都能把繩子吹下去。
隻有秦寶寶毫不在意,慢慢地環視四周。
娘親留給他的人一個正被兩個醜八怪一刀一劍架住,另一個被她鎖住了命門。
火鳳的長鞭卷在賤種的腳上,顯然是想救他們脫身。
沒有人在乎他。
感受到秦寶寶的目光,火鳳臉色一僵不敢再動,勉強笑道:“尊上,為了你身上的蠱,也不能殺了他們。”
秦寶寶滿不在乎笑了笑,低聲道:“我是死是活也無人在意,還解蠱幹什麼。”
就聽一聲輕歎,莫同塵柔聲道:“小寶,臉上痛不痛?你先下來,也别說這樣的話,我會傷心。”
秦寶寶面無表情:“傷心?他死了你才會傷心,孽種還沒死你就已經傷心了。”
連日的苦口婆心賭咒發誓毫無用處,莫同塵終于忍不住帶上了怒氣。
“你到底要如何相信,這兩個孩子不是我生的。我和你整日睡在一處,哪有時間去生孩子?!”
“不是你生的,但是他養的。”
秦寶寶的聲音始終冷淡,這句話卻流露出一絲委屈。
莫同塵歎了口氣:“所以這是别人的孩子,你為何不能放了他們?”
“我為什麼要放過你和他的孽種?”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這是什麼語氣?是不是後悔和我成婚了?”
“我從未說過後悔!”
“嘴上不說,心裡在想。”
“……你先下來,我怕你掉下去。”
“我看你是怕孽種掉下去。”
“……”
葉起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簡直是魔怔了,不管别人說什麼,他都完全不聽!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車轱辘話說個沒完還不講理。
莫同塵到底是怎麼忍他二十年的?她是有什麼把柄被秦寶寶攥着了?
偏那不講理的人不知從哪來的劍抵在缰繩上,繩子一共七股纏住樹,方才混戰已經斷開大半,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莫同塵被胡攪蠻纏氣得無名火起,可一看到秦寶寶眼裡閃過的淚光,那股火又被澆滅了。
她暗暗歎口氣,淩厲的雙眼軟下來,溫柔地注視着秦寶寶,輕聲道:
“他們若掉下去了,誰來給你解蠱?你聽我話,慢慢下來好不好?”
她滿臉疲憊,鬓角幾縷華發因混戰散了出來,飄在耳邊像是雪。
兩人皆已是天命之年,她卻還是哄小孩的口吻,望着他盡是柔情蜜意。
秦寶寶隻覺心底酸苦,淚水頓時盈滿眼眶,将掉未掉挂在眼睫。
少年們見他和莫同塵氣氛緩和,瞬間嚷嚷起來。
“娘!别低頭!我們就是死也不給賤男人解蠱!”
火鳳急聲勸:“别亂動!缰繩快要斷了!”
“姐姐别救我們!我們要帶賤人去地下看爹爹有多好!氣死他!”
少年們大聲嚷嚷着,夾雜着苗疆話,言語激烈似是在罵人。
“*&%娘@#你¥%”
“%¥不配¥壞人#@%&”
孩子罵街,火鳳忙勸,秦寶寶冷笑。
梅樹搖動,花瓣散落一地,場面十分熱鬧。
就聽莫同塵喝道:“閉嘴!再敢胡言亂語我就親手将你們扔下去!”
吵鬧聲頓時停止,少年們憋着嘴,一臉委屈,眼角也開始泛紅。
葉起被吵得腦袋還在嗡嗡響,有種想将所有人扔下去的沖動。
四周終于安靜下來,秦寶寶又突然說了句:“死人我鬥不過。”莫同塵眉心微蹙,就見他慘然一笑,“活人我也鬥不過。”
他說完縱身一躍,像是斷翅的鳥墜入萬丈深淵。
莫同塵瞳孔緊縮,一拳揮退蒙面人猛地撲向懸崖。
“尊上!”火鳳尖叫着,松開長鞭就跟了上去。
葉起一腳踹開蒙面人,打算先救苗疆少年,正在這時,就見一道銀光從崖下斜飛而上,狠狠劈向缰繩。
少年們猛地往下一墜,尖叫道:
“娘!”“姐姐!”
葉起高聲喊道,“姓裴的别看!”她怕裴序暈倒,獨身向前,幾個飛踏直奔枝頭,在缰繩斷裂的瞬間一把抓住,飛速将缰繩纏上手臂,緊接着俯在樹幹一手握住樹枝,一手狠命往回拉。
葉起臉漲得通紅,使勁拖住兩個少年,就聽劍鳴輕響,有東西破空而來。
“叮——”“锵!”
她急忙回頭,墨藍色身影背靠枝幹,烏靴踏梅,将所有空隙擋得嚴嚴實實。
裴序一手按在葉起的小腿上,側身擋住她全身破綻,另一隻手劍光不停,将撲上來的蒙面人盡數揮退。
兩個蒙面人居然不去救秦寶寶,隻不斷地沖向枝頭,一心要将苗疆少年擊殺!
葉起心一橫直接松了握住枝幹的手,全身瞬間失去依仗便向懸崖沖去,她暴喝一聲雙手猛拉缰繩,同時雙足蹬樹,突然,如有千斤的重量消失了!
手腳突然卸了力,她臉色一變瞬間失去重心,身子一歪就往樹下掉。
重重花瓣後雲海翻卷,葉起瞳孔微縮,正要施展輕功,就在這時,腰間突然一緊。
眼前紅梅倏然下落,遠山白雪升騰而起,天旋地轉後雙腳又落在實地。
葉起聞到熟悉的冷香霎時松了口氣,緊接着撞進熟悉的懷抱。
“手疼不疼?”
還有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