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起心跳加快,呼吸越來越急促,卻不想再躲開,清冷的松香将她包圍,他的臉越來越近,幽深的鳳眸仿佛醞釀着一場暴雨,他呼出的氣息像雪又像火,撲在她的唇邊。
隻要她眨眨眼,便能撥動他的眼睫。
太近了……
葉起全身都在發燙,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破綻盡數暴露,她卻生出從未有過的勇氣,于是認真道:“我……”
“臭牛鼻子别管我!快去救小孩!”
響亮的吼聲打破了靜谧的氛圍。
葉起猛然驚醒,大腦霎時恢複清明,急道:“是燕前輩!咱們快去幫忙!”
她一把抽出刀,拽着裴序就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去。
裴序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焦躁地閉上眼,按在劍上的手青筋暴起,蓄勢待發。
片刻後,那雙眼倏地睜開,狹長的鳳眸望着那個人的背影時溫柔似水,掠向聲音來處時又森寒透骨,勝雪三分。
*
燕南飛被人捆在樹上,怒目而視那群圍着尼亞和多蕾的各門派弟子,吼道:
“武林盟主了不起啊?都說了這倆娃不是魔教的!”
樹下還有個人,同樣被捆了個結實,蛄蛹着翻過身,狠狠瞪着燕南飛。
“讓你多帶點人!臭老婆子非不聽!”
燕南飛頓時轉移火力,踢了段清風一腳,大罵道:“把青城山和镖局全搭進來?!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
一句話完,又開始數落彼此對戰時的失誤。
“是你耐不住性子中了暗箭!”
“是你得意忘形吸了迷霧!”
旁邊守着他倆的别派弟子,顫悠悠拱手,畏縮道:“兩、兩位前輩,還請息怒,氣大傷身。”
兩雙眼睛同時瞪過來,吼道:“滾!”“滾!”
小丙心中叫苦不已,好不容易發現魔教妖女,還沒動手呢,這兩位前輩突然冒出來要救魔教的人,兩百來号人加上用了點小手段,才制服他們。
但因為兩人輩分大,身份高,不便處理,隻能先捆起來,叫他看守。
兩位前輩還在劈頭蓋臉地罵,小丙抹了把淚看向人群,等盟主問出來龍吟劍在哪,他就能放了炮仗,趕快回家。
剿滅魔教,一點也不好玩。
燕南飛和段清風的怒罵無人在意。
七大門派此次上山,一共派出兩百五十人。
二百五十人好不容易将兩個老家夥制服後,此刻裡三層外三層站着。
因打鬥四亂歪倒的梅樹,落了一地的殘花,都沒有他們眼中的冷意駭人。
他們捆着兩個半大孩子,将刀抵在孩子脆弱的脖頸,又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藍眸女子,或鄙夷或輕蔑。
“我當初不該騙你!可龍吟在哪隻有教主知道!你放了他們吧,他們是無辜的!”
人群簇擁着的灰袍女子,微微擡了下眼,那兩把刀便逼近了多蕾和尼亞的脖頸,滲出一絲血痕。
多蕾尼亞還在暈着,恍然未覺。
火鳳臉色一白,見宮必行無動于衷,突然想起什麼,急聲道:“山上有火藥!先下山!明天我會回來找劍!”
“再耽誤下去,所有人都會死在這!”
人群中紛紛爆發出嘲笑。
“妖女為了脫身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剛才就一直嚷嚷火藥,魔教是瘋了才會炸自己老窩!”
“我看她是亂了心神,所以連瞎話都編不好。”
宮必行的灰袍還是那麼破舊,頭發依然松松地挽在腦後。
她望了眼西沉的落日,反手抽出身旁人的劍,在火鳳驚懼的目光中,緩緩走到多蕾面前。
鋒利的劍尖抵在多蕾的胸口,仿佛随時可以貫穿那個少年。
宮必行似是回想起什麼,嘲諷道:
“謊話連篇,如何取信于人?若是見血才能醒悟,在下可以滿足你。”
正在此時,尼亞悠悠醒來,下意識要叫“娘”,卻見火鳳狼狽地跪在地上,被人狠狠壓住手腳。
剛才砍暈他們的男人也昏迷不醒一身是血。
他心裡一急,喊道:“姐姐!”但見火鳳神色緊張,雙目含淚,于是順着她的目光轉過頭,不由睜大了眼睛,失聲道:“宮前輩?”
火鳳淚珠一滾,哀求道:“倘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五雷轟頂!你、你别傷她。”
宮必行眯起眼,嗤道:“當人家姐姐當上瘾了?不見棺材不落淚。”
她眼中寒光一閃,手腕輕翻,劍鋒直沖多蕾咽喉刺去。
“不要!”
“多蕾!!”
“铮——”
橫來一道森寒劍光,打飛了少年胸前的劍,劍在空中回轉出一道弧線,斜插進遠處的梅樹,未沒入的劍柄輕微震顫。
如此精準的力道,直教人驚駭。
衆人霎時呆住,前幾日宮必行一人力戰七大門派,她的鳴鴻劍連劍鞘都沒出就赢下了盟主之位。
究竟是誰,居然能打落這人手中的劍?
莫同塵來了?
還是雲鷹和追月?!
“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
一聲怒喝,未待衆人循聲看去,眼前突然一花,手腕震痛,再看身前,兩個苗疆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宮必行的手還維持着握劍的姿勢,她臉色僵硬,緩緩轉過身,目光陰沉道:
“小子,誰教你的這招孤鴻斷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