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咱們要想離開,就不得不動用武力了,”她的身體才剛恢複沒多久,不過明暗給的藥挺好用的,早上起來一看外傷已經有恢複的迹象了,“你能先帶我去這裡的研究所看一下麼?”
從跟明暗的交談來看,她在G-48星球遇到的猴怪和三頭鳥應該都是異種生物了,那種家夥可真夠難打的,如果沒有機甲的加成根本沒有勝算。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先去實驗室看,找找材料先把機甲給修一下。
“可以,你跟我來吧。”明暗答應的很爽快。
但是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虞戈又再度喊停了她的腳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出聲,“那個肉幹……你還有麼?因為它好像還沒吃飽……”
伸手指了指水缸裡的小水母。
沙星的幹燥環境簡直就是它的天敵,自從來到這裡後就明顯表現得不如之前活躍了。再加上離開G-48基地後食物驟減,虞戈懷疑很可能是因為它根本沒吃飽。
話音剛落,一塊肉幹便從半空中抛過來,還沒等虞戈出聲說謝,就聽到明暗很快補充道,“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但…異種生物這點飯量是絕對不可能吃飽的。”
“聯邦最初提議捕獲異種生物,一是因為它們是許多地外星球的原始物種,清掃異種可以獲得更多資源,二就是因為它們殺傷力強,且攻擊不分種族。”
“它們之中沒有同伴這種概念,更多是臣服和跟随,且實力強大的異種更多把同類當作儲備糧,”話音從屋子裡傳來,下一秒明暗拿出一把大刀扔給她,“匕首沒這個好用,拿着防身吧。”
所以理論上,那天殺完那些猴怪不應該急着走,而是要讓它吃飯先?
天地良心,虞戈發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的,想到就這麼錯過了那些食物,一種濃郁的歉疚浮上心頭,“對不起啊,等下如果還有我一定給你吃。”
長刀拿在手上有些重手,虞戈就着刀鞘綁在了身上,兩人開始往研究所的舊址走去,目的地在沙漠的深處。
将水缸的蓋子合上,虞戈也學着明暗的模樣,戴上防護頭盔,外頭裹着一層披風阻擋風沙。一路逆風而行,走得很是吃力。
沙漠一望無際,四面八方都長得一模一樣,虞戈仍然是通過握緊布條來跟在明暗身後。短發少女比自己矮上半個頭,一步步卻走得無比穩當。
虞戈一米七五的個子,此時此刻卻有些吃虧,直挺挺地站着被風沙席卷了視線,每一步都要走得更用力才能穩住身形。
“到了。”
沙漠中沒有太陽的移動作為參照物,再加上光腦也在打鬥中損壞,虞戈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直到明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才擡起頭往前看,一片黃沙茫茫之中,幾根飽受侵蝕的柱子立在原地。
“異種暴走後,研究所不斷受到攻擊,地面的部分已經完全被損壞了,隻剩下地下的空間還勉強能用,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也沒剩什麼東西了,恐怕你會失望。”明暗從腰間掏出一把伸縮鏟子,走到一個沙堆開始往下刨,直到出現一個圓圓的黑色井蓋模樣的入口。
還是刷臉才能打開的,先進。
“叮”地一聲,刷臉通過,兩人先後從入口順着梯子爬了下去。地下室封閉已久,空氣不流通,兩人出于謹慎都沒有取下戴着的頭盔。
研究所荒廢已近百年,電量系統早已經損壞癱瘓,最後還是明暗拿出一根大蠟燭,點燃後舉在手裡照亮前路。
虞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蠟燭,懷疑這也是就地取材而成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明暗補充的話很好地證實了她的猜測,“我用動物脂肪做的,很好用。”
地下室的通道很狹窄,勉強隻能容下一個人通過,兩邊是精鋼制成的牢籠。想到研究所的實驗内容,虞戈一下猜到了這些牢籠的用處——大概是用來困住異種的。心情一下有些沉重。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視野一下變得寬闊了些,是一個圓形的鍊接各大樞紐區域。
一根沾了灰的巨大圓柱立在中間撐起頂部,往前是虞戈熟悉的操控中心。視線所到之處都已經積灰結塵,卻仍然能從現有的布局看得出當時逃難的最後場面。
虞戈走了過去仔細觀察,隻見眼前的陳設跟G-48基地都有相同之處。看了好一會後,她轉身離開,往研究所更深的地方走去,直到站在挂着研讨室的房間停下腳步,将破舊的大門推開。
“當時佛斯特死後,異種反擊,許多研究員都死在了這裡,”明暗跟在她後面,一邊走一邊道出過去的種種。她對這裡很熟悉,熟悉到幾乎閉着眼也能走完全程,“部分研究員逃了出去,卻得知沙星被遺棄,沒有救援,隻好聯合其他居民建立了城區,苟延殘喘了很長一段時間。”
面對才認識不久的虞戈,明暗沒有吐露自己是如何在那種境地中活下來的。
很多事情,她自己清楚就夠了。
明暗是在親人死亡的瞬間降生的,她的出生天然帶着無法剝離的痛苦,那種與生俱來的刻骨銘心的疼痛使她明明活着,卻猶如行屍走肉般被困在獨自一人的沙星上。
異種暴亂的那一天,母親明榮正按照安排執行産假前最後一天的工作任務。奶奶明随和她都是異種生物方向的研究員,得知火種計劃後便毅然決定前往沙星。
異種破獄而出的時候,她在辦公室寫着休假報告。報告上說,她要全身心地迎接孩子的降生,于是不得不暫時停止研究工作。
然而卻在一個小時後,異種的鐮刀剖開了她的身體,血流了一地,明暗就是在那樣殘忍的現實中降生的。
鐮刀活生生切開腹部是什麼滋味?明暗想都不敢想,可她不僅堅持下來,還在發出信号後等到了父親的到來。
按照明榮的遺願,孩子被從母體分離了出來,剩下最後一口氣,明暗在冷凍艙裡待了五十年。局勢穩定後,她才被從冷凍艙裡取出,成為沙星上唯一一個新生兒,得到了奶奶明随以及其他人的照顧順利長大。
她的人生,是無數段希望拼接而成的一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