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全場鴉雀無聲的靜谧,卻好似又能聽到千萬人滾燙的心跳。
歌聲?
是歌聲嗎?
是的。
漫長的前奏過後,隐在鋼琴後面的淩照青慢慢地走了出來,他似乎頗有先見之明,輕輕把手指抵在了唇邊,示意粉絲不要躁動。
粉絲很聽話。
可下一秒,淩照青握起話筒,話筒明明尚未觸及唇邊,而山呼海嘯的尖叫已掀翻穹頂。
淩照青笑了。
清清淡淡的一笑。
是神靈的笑容嗎?
就這樣,攫取了所有人的呼吸。
“我,落在,……。”
歌聲空靈,緩緩流淌。
舞台早已不是舞台,而變成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永墜愛河——。" 被刻意拖長的氣聲。
淩照青再次輕擡眼眸,就這樣,攝像頭捕捉到他睫毛翕動的特寫。以及那眼尾處,原來貼着的是,亮閃閃的碎鑽。
可那碎鑽的光芒依舊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最後,一曲畢,衆人以為會散了場。
而淩照青突然單膝跪地,喘息着扯開耳返,睫毛挂着的水珠不知是雨是汗。
那一張臉,無比清晰地望向了觀衆席。
就像望向了坐在觀衆席内,為他瘋狂叫喊,為他瘋狂心動,為他恨不得獻上一切的沐斯年。
沐斯年睜開眼睛,沖了出去,沐從南拉都沒拉住。
然後。
在淩晨3點一刻,沐從南接到交通局打來的電話。
*
沐斯年想起以前常跟淩照青讨論的一個話題。
那是在淩照青病情穩定,情緒也穩定之後讨論的。
“如果回到以前,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淩照青想了老半天,然後罕見地真的回憶了一下從前的自己,代入那個時候連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裡的自己,認真地說:“應該不會。”
沐斯年對着他笑,其實牙都咬碎了。
淩照青笑了,摸着沐斯年的小臉蛋,一隻眼睛故作傲嬌:“你這麼想,如果真的回到過去,你不就能拯救我了嗎?被你拯救的我應該會喜歡上你的。”
淩照青開了個小玩笑,沐斯年也勉為其難地接受。
而真到了這時候,沐斯年才發現,那些其實都不重要。
因為他發現隻要能看到這個鮮活的,恣意的淩照青一眼,他就知足了。
隻要不是那具冷冰冰的屍體,什麼都好。
沐斯年看着現在的淩照青。
腦海中那個被水泡得全身發白,了無生機的淩照青逐漸褪去。
他泣不成聲。
*
“喂。你有病吧,堵在這哭個什麼勁啊。”鄭見山沒忍住,推了沐斯年一把。
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沐斯年被他一推,後腰直接撞上了後面的課桌角上,疼得他嘶了一聲。
而這一聲也讓沐斯年旁邊像門神的那兩個人出來說話。
胡一舟眼裡閃過得逞的神色,然後立馬占據道德高地,對着鄭見山說。
“喂,你怎麼動手啊?”
“校草了不起啊,校草就可以直接打人啊?”
“哎,說什麼呢?你不知道,這位校草可是被大導演看中的,以後就是大明星的人了,不過要是傳出什麼高中霸淩學生的傳聞應該也不太好吧。”
“哈哈,大虎你說得對,也有可能啊,這消息一傳出去,這大導演看他人品有問題就不用他了,某人的大明星夢就碎了哦。”
“你們,”鄭見山被他們說得還有點慌,回頭看淩哥,發現他沒什麼表情,隻好又轉回頭,大聲地說道,“你們别胡說,誰霸淩同學了?是他站在這兒擋住人走路了。”
“這書呆子突然跑出來,就開始站在我們前面哭,還哭個沒完沒了的。所以我就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哇!”胡一舟熱情地鼓起了掌,還号召同學們,“大家們,聽到沒有,說别人擋路就推人家,這路是你家建的嗎?”
胡二舟搭腔道:“我瞧着有些人啊,什麼都還沒成呢,就把自己當盤菜呢。”
語氣中的譏諷很明顯。
“你們……。”鄭見山沒這兩個會說,隻氣憤地指着他們。
“你指什麼指?”胡一舟調子起得比誰都高,“當我們兄弟倆怕你啊。”
“喂。”旁邊有同學站起來打圓場,“都是同學,算了吧。”
“關你屁事。”胡二舟立馬朝那人豎起中指。
“靠。”鄭見山氣得沒話說,轉頭告狀,“淩哥,這三個人是故意來找茬了吧,又是這個沐斯年,他神經病吧。淩哥,淩哥……。”
淩照青頭也沒擡,低着頭在手機上滑來滑去。
鄭見山:“……。”
得。
淩哥壓根沒聽見。
不過一會兒,淩照青頭擡起來了,問鄭見山:“你帶我杵在這幹嘛?”
鄭見山:“額,事情是這樣的。”
“停。”一看鄭見山就有長篇大論的趨勢,淩照青眼一掃,看見兩個時常在他前面找存在感的寸頭,還有一個頭發遮得臉都看不清的人,站在那好像在哭,他記不得名字,鄭見山喊他書呆子。
三人是個小團體,貌似還很喜歡找他們茬。
“走了。”淩照青轉了下頭,“少跟這種人浪費時間。”
鄭見山連忙說:“得了,淩哥。”
然後就跟着淩照青屁股後面走了。
還沒發揮完的胡家兄弟:“……。”
一口氣差點沒憋死。
但反正目的達到了,胡一舟走到沐斯年面前:“沐哥?”
沐斯年沒反應。
胡一舟愣了一下,對胡二舟說:“這沐哥好像真在哭啊,是哪撞疼了嗎?我找他麻煩去。”
“沒事。”理智終于回來的沐斯年擡起頭,回答兩個人。
“你們先回去吧。”
該說不說,他都差不多忘記了這兩人。
剛才那段時間,不止因為重新見到淩照青,還有新的記憶和舊的記憶重新交雜混合,他現在腦袋還有些過載,腦門突突地疼。
胡家兄弟哦了一聲,聽從吩咐回到自己班上了。
而沐斯年,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顯然剛剛的那場鬧劇還能讓人回味一下,沐斯年聽到了他們的交談聲。
“不是,這都些什麼人啊,當□□嗎?”
“就有倆小弟,不過這書呆子三天兩頭總找淩照青的麻煩,這回怎麼還哭成那樣?”
“難不成真是淩照青背後欺負人了?”
“不應該吧,看着也不像那種人啊。”
“但淩照青應該挺煩書呆子的,也不知道書呆子咋回事,還三天兩頭地湊上去。”
“話說我們怎麼總叫他書呆子,他叫什麼?”
“啊,我不知道啊,大家叫我就這麼叫了,他臉都看不清,還指望我們知道他名字?”
閑言碎語逐漸被沐斯年擯除在外。
沐斯年看着教室門上的高三一班的牌子,大概弄清楚了時間節點。
高三上學期的第二個月。
他是轉校生,直插進這個班的。
淩照青,高二學年期末測評,按成績重新打亂班級順序,加入的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