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擺手:“你們不必多言,與其替我擔心,不如擔心自己。你們為了保我,已經得罪了六弟,要是他登基後報複你們,你們該怎麼辦?你們還是趁早找六弟表忠心,獲取他的信賴,這樣才能自保。”
張勤還不肯死心:“殿下,三思……”
裴昭打個哈欠,“我累了,去睡了。”
裴昭回屋,在黑暗裡睜着眼,一直想着陸雲亭,根本睡不着。
陸雲亭死在他弟弟手裡,他是不是該以命償命,把這條命賠給陸雲亭。
陸雲亭應該恨他吧,否則為什麼連一個夢都不願施舍給他。
在夢裡,他也無法與陸雲亭相見,為什麼陸雲亭這麼狠心啊。
陸雲亭恨他,都是他自找的。
裴昭思慮太多,昏昏沉沉之際,竟來到了紫雲山,一步一步朝着大殿中那個黃衣人而去。
那個黃衣人隻留給他一個單薄而倔強的背影,他走得很慢,生怕快一步會驚擾到那人,甚至不敢呼吸,隻能屏住呼吸,一點一點靠近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
“陸雲亭,我來找你了……”
那個黃衣人聞言,回過頭來,竟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龐,那臉龐血淋淋隻剩兩個窟窿,直勾勾盯着裴昭,音如鬼鳴:“你終于來了!”
裴昭大駭,一步一步後退:“陸……你不是陸雲亭,你是誰?”
那張臉血肉模糊,翻攪滾動,一點點腐化脫落,露出皚皚白骨,隻剩一張骷髅臉,兩個深凹的眼眶緩緩滾落一汩汩殷紅的血。
他張口血唇,顫聲顫氣:“我怎麼不是陸雲亭,我就被你害死的陸雲亭,你認不出我了麼?”
裴昭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喘氣道:“我……”
那骷髅頭一聲大喝,白骨開裂,絲絲紋路裡滲出血水:“還我命來!”
“你……我不是……”
那個骷髅唰地飛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将裴昭生吞活剝,裴昭驚駭不已,連連後退,不防腳下一滑,竟跌入一個黑洞洞的深淵,看不見摸不着,不住地下墜,終于落到黃泉路,左右閃出黑白無常兩鬼,将他押到閻羅殿。
那閻王牛頭馬嘴,青面獠牙,一雙紅目暴怒,嘴角挂着殷紅的口涎,正在吃着人肉,一見裴昭,兩隻眼一跳,怒驚天地,吩咐黑白無常将裴昭推入油鍋。
這應該就是無間地獄吧,下油鍋的滋味究竟如何,裴昭心中還生出了幾分期待。
誰隻閻王一見裴昭甘之如饴的模樣,改變主意,口吐鬼言:“那厮沒心沒肺,害人不淺,專一奪取他人之心,坑害有心人,你們與我把他的心剖出來,瞧瞧究竟是個什麼樣!”
黑白無常上前就按住裴昭,伸手探向他的心口,用力一挖,将他的心掏了出來,那顆心血淋淋捧在裴昭眼前,還在不停跳動。
裴昭看着自己胸口,隻剩一個血窟窿,沒了心,但痛得沒法說,渾身如下油鍋,煎熬難耐,不禁痛呼:“不——”
“阿昭,你快醒醒,别吓我!”
裴昭一回神,猛然起身,睜開眼,冷汗侵身,大口喘息,原來是場夢。
他在夢裡終于見到了陸雲亭,可惜那是一個面無全非的陸雲亭。
宣玉瑤摸了摸裴昭的額頭,擦了他的汗:“阿昭,你做噩夢了麼?”
裴昭雙手捂臉,氣息不穩:“我沒事,讓師姐擔心了。”
兩人正說着,杜雪柔突然闖了進來,緊張道:“五弟,快收拾一下,那個什麼勞什子六皇子來了,點名要見你!”
宣玉一驚:“六皇子,他來了?是不是要對裴昭……”
杜雪柔道:“莫急,有張相他們在此,那個什麼鬼的六皇子畢竟沒坐上皇位,不能把裴昭怎麼樣,我們還是準備一下,去會一會六皇子。”
裴昭道:“好,那我就去會一會我的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