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地闆在靴子下發出細微的呻吟,盧卡斯的手指拂過牆紙剝落的裂縫,忽然停下,震驚地看向空無一人的陽台,回頭問雷曼:“他剛才說,要去隔壁看看?”
雷曼點頭。
牆面上殘留着壁櫥鉸鍊的鏽迹,雷曼的指尖擦過斷面,木刺刮破皮膚,滲出一滴暗紅的血珠。
聖武士已經翻陽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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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佩西從陽台進入方才敲不開門的隔壁房間,推開虛掩的陽台門,房間比他想象的更暗,窗簾緊閉,唯一的光源是床頭一盞搖搖欲墜的油燈,火焰微弱得随時會被黑暗吞噬。
床上的輪廓是個蜷曲的人影,穿着天火信衆的深藍色長袍,雙手抱頭,對着牆壁不斷發抖。
他呢喃低語, “這都不是真的……這裡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和覆影明燈的士兵一樣,他也不該出現在十五年前的德拉肯海姆。
“你是天火信衆的人?你在這裡幹什麼?!”采佩西揚聲喝問。
那人聽到動靜爬起來,是一張蒼白、扭曲的臉,眼窩深陷,嘴唇幹裂,像經曆了漫長的折磨。
“喔!新面孔啊,又一個被困住的人!又一個無辜的祭品哈哈哈!你是清醒的,你和我一樣是清醒的,但是,樓下那群傻子都以為我瘋了!”
采佩西深吸一口氣,問:“你在這裡多久了?”
男人猛地擡頭,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個聖武士。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幾乎是本能地跪爬着後退,直到脊背抵住牆壁。
“别、别殺我!我不是異端!我隻是,我隻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随後顫抖着抱住頭,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
“我已經重來過四次了。”
他的叙述支離破碎,但采佩西還是逐漸拼湊出了完整的信息。
采佩西盯着眼前這個顫抖的男人,他自稱巴爾薩紮·阿德莫斯,一位牧師,一位祭司,一名天火信衆的信徒,在朝聖途中入住了這家酒館。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指甲因長時間的抓撓而剝落,指縫裡凝固着幹涸的血迹。
“你也發現了我們在循環中?”采佩西沉聲問。
巴爾薩紮猛地擡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飛快:“對,循環!每一次我以為逃出去了,醒來卻發現自己又回到樓下登記入住的地方!每一次——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重新出現在這裡!我甚至不敢選擇死亡以求解脫,我能感覺到,如果死在了這裡,靈魂将會永遠永遠被囚禁在這裡。又或許,會有更可怕的事情。”
“你有沒有同伴?來黑橡木酒館是為了什麼?”
采佩西想知道,黑傑克梅爾是否還委托或者誘騙其他人來此。
“為了什麼?”巴爾薩紮的困惑不似作僞:“能為什麼,我說過我來此朝聖。一個人趕路,一個人住進了這家黑店。”
他的手指向陽台,聲音嘶啞:“你看窗外——從我不小心踏入這裡之後,就已經不是真正的街道了!”
采佩西:“我們都在這個幻術裡。”
“這不是幻術。”巴爾薩紮聲音發抖,“這是某種更高位面的污染,我猜,我們被困在‘祂’的胃裡了。‘祂’在收集罪人,這是神火對我的懲罰,對那條罪惡的人命的審判。”
“你是說,你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