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挾持?
我為魚肉、他為刀俎?
這種無限靠近死亡的感覺就像是在滑梯上,明明知道底下是什麼刀山火海卻還是不能控制往下出溜。
指尖像是被吮/吸過,再向上,隻覺手臂酸麻,被什麼東西纏繞,那東西是一群蛇嗎?
滑溜溜的,它的尾巴掃過眼睛,它的腦袋似乎在尋找着什麼?它們在自己的身上遊走,它們的牙齒很鋒利,它們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夾緊腿。
因為它們可以去任何地方。
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驚歎,廣播吵鬧着介紹着周圍的一切。
“歡迎來到往生世界!”
“這裡代表着舊世界的迂腐與懦弱,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創立新世界秩序!”
毫無感情的電子聲音彌漫,聞者稚嫩或童真,他們感歎新世界的偉大。
沈昔微動眼皮,認真檢索着信息。
這地方似乎是紅色房間的外面?
是被稱作“代表新世界空間構築”的龐然大物。
它誕生在廢墟化的高層懸浮平台上,鋼鐵骨架與黑曜合金作為其骨骼交錯支撐,破碎但仍在運轉的全息栅欄不分晝夜的變化着光迹,迷人而頹廢。
昏暗氖光燈閃爍不定,照亮了囚籠中蠕動、無法定義的虛假存在。
從不斷靠近又離開的對話中,沈昔大概得知,這是一個被稱為“往生世界”的生物展示區,外表是動物園,實則裡面的東西早已超越了人類對“動物”一詞的所有認知。
沈昔不厭其煩;可乏力身體和空虛的頭腦無法支撐她做任何事。
她隻好安靜地聽着,她心裡默默地數: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被關在一個不明物體中。
到處都是蟲子,它們很可怕,它們能夠咬碎自己的骨頭,它們的卵誕生在自己的身體中,如果不小心弄破,就會被腐蝕成一坨死肉。
沈昔聽着來往的腳步聲,還有機械肢體或者粘液蠕動的聲音。
感覺它們咬破了傷口,鑽進了身體中,感覺很痛很痛,好可怕。
不能想象,不能讓它們支配意識,這種感覺,在它們面前沒有任何隐私可言。
就像是古代會被拍賣掉的奴隸一樣,沒有任何人權。
很冷,沒有風,隻是環境很冷。
身上穿得很單薄,就像是,沒穿衣服?那不應該。
哦,可能是慕北淵吧,他掌控了一切,甚至是生死。
哦,不停地被複活,四舍五入也不算是擁有死亡吧?
衣服被徹底的撕掉了?身上冷冷的,就像是小時候的冬天,一定要光着腳、穿着薄薄的衣服踩雪一樣。
忽然,蛇一樣的東西開始咬住脖子,還帶着毒?
隻是覺得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是什麼感覺呢?就像是手術台上的全麻?
沈昔沒辦法睜開眼睛。
這次沒有鎖鍊,沒有粘膩濕滑的液體,不用跪着。
但好像情況更糟。
因為這裡,都是蟲子。
都是長滿了牙齒和渴望血肉的鮮活生命,它們在吃自己。
包括思想和意識。
沈昔懶得睜開眼睛。
默默地被吃掉每一塊皮肉,沉寂的被嚼碎任何地方的骨頭。
雖然是沖子,但沈昔覺得,它們更像是草原上的鬣狗;又或者,是恐怖漫畫中不斷尋找人類宿主的外星生物。
沈昔喉嚨嘶啞,發不出聲音。
可現在,她幾乎能夠肯定一件事情。
就是她的技能,大概是無限複活?
永遠會複活在上一個死亡的節點。
這代表什麼呢?
代表着,自己必須足夠的強大,又足夠的能力掙脫任何一個節點。
她用殘缺的手指摸着躺平的地方,有些腥味,大概是自己的血吧。
又一次複活,她不敢睜眼,但還是用手摸索着。
這種觸碰發出骨骼摩擦聲的感覺,好像是…玻璃?
她耳朵種傳來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嬉鬧、貶斥、瘋狂、咒罵、怨恨的聲音,都在啼笑皆非的控訴着她的活該罪行。
可她犯過什麼錯?
她什麼錯都沒有。
她不認為自己有錯。
沈昔歎了口氣。
一隻靈活的蟲子扭動着身軀,借機鑽入她的口中,開始産卵,開始繁殖後代。
原來這是個動物園?
沈昔靠着僅存的觸覺,大概了解環境;她心裡稍稍松口氣,下一秒,手指就被咬斷;甚至,她還能聽到那些蟲子自己耳邊吞咽咀嚼的聲音。
自己成了他們參觀物的飼料,隻要自己不斷複活,這些東西就有吃不完的養料。
看來自己穿越過來之後,慕北淵成了個開動物園的?
四處找不會死亡的飼料?
沈昔覺得肺心髒難受的很,就像被針紮過一樣。
沈昔在心裡默默的記着數字:這是第一百三十九次,被這些蟲子吃掉。
由此經驗,基本上可以得到以下幾條規律。
第一,這些蟲子似乎隻知道吃和産卵;因為它們從來都是有規律的蠕動着,也不會争吵活着打架、同類互吃;酸性;自己被它們剛孵化的小蟲子侵蝕過皮膚,但隐約覺得,這東西似乎也能腐蝕玻璃,不錯。
第二,自己被關在一個玻璃罩子中;在哪兒不清楚,但大概是個動物園?這裡的人很多,不分白天黑夜的多,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拒絕睜眼面對現實,所以分不清時間了。
第三,這些玻璃很硬,看來是标準的鋼化玻璃?不過基于未來的世界觀,這些東西應該更堅硬,所以,靠自己一個F級的人打不碎;但地下好像是空心的;不錯,果然是未來科技,懸浮技術如此優秀。
第四,目前,在被吃掉第一百四十次之前,還沒有逃出去的辦法。
沈昔腦子混沌,她嘗試幻想,想着何鑰會突然出現,來把自己帶出困境。
畢竟,除了他,自己在這個世界沒有認識的人。
耳邊的喇叭聲照舊如同炸雷。
也就是從聒噪的吵鬧聲中,沈昔知道了不少關于自己的處境。
這些蟲子,大概是從外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