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達望着那些銀狐肖像，忽然覺得背後有陣冷意拂過。

俱樂部老闆說完這些，突然就破罐破摔了，像是早已等着這一天的到來，歎了口氣，領着他們穿過這些休息區，走入員工專用區域。

“你們要查的東西，可能得從兩年前說起。”他說。

“福克斯俱樂部原本是我的，原來就叫‘夜遊者’，是賽默飛世爾家族的粉絲俱樂部，我經營了十年，靠酒和常客維持得不溫不火。直到兩年前——我接到一個陌生人的報價，開得很高，比市場價還高出一倍。他沒有讨價還價，隻提出一些簡單的條件。”

米蘭達示意他繼續。

“俱樂部的名字改為福克斯，也就是fox的意思，店内風格以狐狸為主題進行重新布置。我必須留在這裡，作為名義上的所有人。對新來的客戶，不許問姓名，不許多話，隻管招待，并且幫他布置這些實驗需要的設備。”

“你沒報警？”

“我一開始想過，但他好像知道我所有底細——欠債、逃稅、我兒子的事。他輕描淡寫地說，如果我報警，這家俱樂部會倍夷為平地，我的家人都會消失。”

米蘭達盯着他：“那人是誰？”

老闆搖頭：“我不知道。他一直戴着口罩和墨鏡，穿一身防污染鬥篷。每次進出都從後門，基本不說話。”

“聲音、身高、體型呢？”

“中性偏低的聲音，像是處理過的。身高大約一米八，很瘦，但走路很有力……不是普通人。應該是哨兵或者向導，但是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精神場。”

這份側寫不符合凱撒的特點，凱撒并不瘦。看來他還有同夥，而且手段了得，富有，背景很深。

而且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圖騰崇拜，感覺瘋瘋癫癫不好惹。

米蘭達略作沉思，随後問：“他經常帶人來嗎？”

“有時候。但不常出現，隻是偶爾會單獨用後廳，要求不許打擾。”

她皺起眉：“有沒有監控？”

老闆苦笑了一聲：“整個後廳，根本沒安監控。合同裡寫得清清楚楚，這一部分不歸我管，也不能留記錄。”

米蘭達站起身，冷聲說：“我要去看看。”

老闆從櫃台後拿出一串鑰匙：“我帶你過去。”

他們穿過通風走廊，來到後廳盡頭的一扇鐵門前。老闆顫抖着打開門，門後，是一個寬敞的房間，牆面是深色吸音材料，空氣中殘留着淡淡的穩定劑氣味。

米蘭達帶來的專業鑒識科已經開始采樣。

“這間房，最近還有人用過嗎？”她問。

老闆搖頭：“最近應該隻有那兩位。”

屋内空無一人，布置卻像是一個“精神幹預”實驗室：帶束縛裝置的座椅、對向的精神圖景觀察儀器、殘留的抑制藥物包裝……

米蘭達低聲道：“看來，有人在這裡做‘實驗’。”

她啟動掃描儀，對準儀器殘留的數據接口，發送了一份備份數據回安東尼奧。

“我找到了疑似精神體抽離實驗裝置。”她簡短地錄制語音給安東尼奧，“還有一件事——”

直覺告訴米蘭達，這件事很重要，于是她把語音輸入切換成了打字輸入：

“你知道，精神體是狐狸，意味着什麼嗎？”

實習分組名單公布了。

校方要求所有參與實習項目的學生，必須使用一款獨立開發的SNS軟件進行組内溝通。該軟件在技術上已經脫離A星本地服務器架構，隻要綁定星際通用的通訊卡，即使在不同星球之間，也能維持基本穩定的聯系質量。

安東尼奧今天上午剛下載安裝了這款軟件，一登錄後，就發現自己出現在阿塔納修斯自動關聯的企業群聊裡。這是一個六人群，群名叫“E組實習聯絡群”。看起來，他是組長。

然而，僅有他一個人用了真名。其餘五人，紛紛展示了他們令人窒息的起名能力：

【鲱魚罐頭】，【溫柔雙開門】，【飛天大列巴】，【今天你學習了嗎】，【狂亂貴公子】

安東尼奧盯着這些用戶名，反複确認，這真的是實習項目的官方通訊群，而不是哪個野生論壇的讨論區。

企業群聊能用昵稱嗎？他不禁汗顔，默默地記下了這筆，打算回去後跟信息處提議，優化這個軟件。

盡管他事先知道，梅爾為了方便他“照看”諾克家族和林賽，特地将他與林賽、卡勒布編入同一小組，他還被任命為組長。但後面這三位完全陌生的組員，讓他隐隐有種“被整了”的錯覺。

尤其是，其中有一個人，是那個和林賽偷偷組隊的向導。是挖他牆角的人。

他沒興趣猜對方是五個裡哪個，反正不管是誰，今天見面時他都不打算客氣。

他把首次組員會面的時間定在今天傍晚，把地點選在獵戶之火Bistro——一間有獨家自制美味小羊排、并以高隐私性著稱的酒館。

他挑的是封閉式雅座，且提前半小時就到了，不僅是因為，要提前打腹稿，給不靠譜組員們進行一次下馬威，更因為他今天的心情糟透了——

在來這裡前不到一個小時，他剛剛被梅爾夫人從調查組裡徹底踢了出去。

米蘭達把福克斯俱樂部的初步調查結果同步給梅爾後，對方幾乎是第一時間接管了整個案件。她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操作流程堪稱冷酷：

【你已被“凱撒案複核組”移出】

【你已被“異常精神體聯調專案組”移出】

【你已被“福克斯俱樂部情報同步組”移出】

【你已被“重點監控嫌疑人跟蹤備忘”移出】

安東尼奧看着這些通知一個個彈出，臉色比盛放牛排的黑鑄鐵盤還難看。他打電話問梅爾，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對，讓她不滿意了嗎？

結果，梅爾隻是說：“我隻是想讓你全心全意投入到星際實習中，不要被分散注意力。等你回來的時候，這個案子大概率已經解決了。如果沒解決的話，就再交給你負責。”

安東尼奧并沒有被這三言兩語立刻哄好。他一言不發地翻開菜單，惡狠狠點了三人份羊排，并強調：“全熟，多醬，加蒜香。”

服務員猶豫了一下：“是……和其他人一起用嗎？要幾份餐具呢？”

他面無表情地回答：“我自己吃。”

剛放下菜單，他的通訊器就亮了一下。

是SNS群裡彈出的消息：

【狂亂貴公子】聽說組長今天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