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服捏起桃花酥放在她唇邊。
指尖輕輕蹭過她的唇珠,又時不時碾過嘴角。
總算把那盤糕點就着茶水吃了一半,阿嬌身上有了點力氣,把人從炕上推下去,取出鞭子重新抵在了楚服的肩膀上:“我還沒訓你呢!去那邊跪下。”
楚服弓着身子,被她用鞭子頂着,嘴角卻挂着一點淺笑,伸出手來,輕輕勾走她唇邊的糕點殘渣。
指尖要抽離時,被阿嬌忽然吮住,叼在了虎牙上,狠狠咬下去。
口腔裡太過濕熱,尖銳的刺痛被包裹在裡面,一時間竟然有點流連忘返。
“這是我的懲罰嗎?”楚服笑問道。
這話像是戳到了阿嬌的逆鱗,她把楚服的手指啐出來,抵開她的身子,甩開鞭子在她的腰上不輕不重抽了一下。
楚服嘶了一聲,這次在阿嬌含笑的眼睛裡看到了藏不住的怒火,于是順勢單膝跪到地上去了。
“靈犀姑姑有一點說的不錯,你人是個野丫頭,心也是野的。不好好治治,還不知道有什麼歪門邪道等着我呢。”
話落,又在她大腿上甩了一鞭。
這次不再是調戲般的訓誡,反而用了力氣,鑽心的痛從大腿根猛竄入胸口,大概已經腫起來了。
鞭子用料好,十分輕巧,陳阿嬌用起來毫不費力,輕易就能隔着衣服,把人打得皮開肉綻。
“全府上下,都知道該巴結的那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是劉榮,是那一大群烏泱泱的皇子和後妃,總歸不是我。你也和他們一樣,對不對?”
阿嬌的聲音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她其實沒生氣,更也沒法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理由——靈犀一個大管家,過來收拾下人是很合理的事情,她犯不着。
因而,她不過是想耍小姐脾氣,内心真正所求,連自己都難以剖析。
于是她又擡起手來,想要再抽一鞭子。
“小姐妄自菲薄了。”
楚服斟酌字句,緩緩開口。
“全府上下的人的都敬愛疼愛小姐。”
屋内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暖爐裡炭火的比剝聲響,緩慢地撓着耳朵。
最終,阿嬌的手一軟,揚起的最後一鞭吧嗒掉在了地上。
她做不了像劉嫖那樣優秀的謀士,殺伐果斷,紙醉金迷隻為利益而活。
陳阿嬌,膽小軟弱,不過是個隻懂嬌蠻的軟弱小姐罷了。
我大概再也拿不起鞭子了。她茫然地想。
那我還能幹什麼呢?她小聲在心裡問自己。
“最讨厭你說這些酸話了,你為什麼不能像個真正的漠北來的人呢?為什麼漠北的人來了,也要像那些窮酸書生一樣,油嘴滑舌。”
她也不清楚為什麼那時候要哭,熟悉的無助感把她淹沒,可這次她就像其他任性的孩子一樣放聲嚎哭,像是過年過節,讨不到竈糖吃的小孩。
她是個嬌氣的小姐,從小在江南水鄉裡,像是那裡名貴的蓮花一樣,被靜心呵護着養大。哪怕是北上到京城,也是
可阿嬌年僅十四,見過的世面還遠沒有楚服一個奴婢多。
如果真要她自己做主,她卻又恍惚不知自己要得到什麼。
是阿娘說的,永遠取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嗎?是那些人宣揚的,她和劉榮青梅竹馬的愛情嗎?
最後,她期待中的溫暖懷抱并沒有如期而至。
楚服不知站在何處,語氣溫柔又無奈,聲音像漠北的風一樣卷着粗粝的黃沙,有些艱澀:“小姐,我不一樣的……”
抽噎聲沒停。
阿嬌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從自己的身體裡脫離出來了,面無表情地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自己,狠狠唾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太沒用了。
她糊塗異常,就在思考用左手還是右手抽自己一巴掌的時候,楚服居然把鞭子撿起來了,重新塞進她的手裡,十分溫柔地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