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裡克突然聽見希爾薇憤恨的罵聲,以為對方在罵他,面具後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此時的他,尚不知自己的神秘感在希爾薇心中已經蕩然無存,隻想着趁此機會直接了結掉這個破壞他計劃的女人。
他長腿邁開,迅速朝希爾薇跨了幾步,手中的利刃就再次逼近希爾薇。
後者盡管陷入思考,甚至還自言自語,但也不至于将危險的魅影抛之腦後。
她遊刃有餘地接下了對方如狂風驟雨般砍來的劍影,并繼續在腦海中思索對策。
可就在電光火石間,意外發生了,她跟對方又來來回回過了數十招之後,卻在反擊之時,劍鋒不慎割斷了對方面具的挂繩。
希爾薇愣住了,她看着輕飄飄落下的白色面具,頭皮發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但比她更加措手不及的,自然還是埃裡克。
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手上的動作也如同遭受了時間的定格,生生僵住,甚至無暇思考希爾薇會不會趁此機會将他殺之而後快。
半晌,他才緩過神來,手中的長劍也“铛”的一聲重重掉落在了地面上,他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扭曲而醜陋的臉,生怕被希爾薇看清自己這幅令人作嘔的模樣。
但這一切都隻是亡羊補牢罷了,希爾薇身為打落面具之人,自然将隐藏在面具下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
她趁着對方還沒徹底開始發瘋,連忙後撤幾步,将劍杖收了回去,使其看上去仍然與普通手杖無異。
轉身前,她又遲疑地掃了埃裡克一眼,确定對方沒有動作,才飛速奔向“海神噴泉”的方向,扶起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克莉絲汀。
“走!”她來不及說上一些多餘的敬語,拉起對方的手就快步朝馬邊走去。
考慮到對方大概率不會騎馬,在這位柔弱小姐戰戰兢兢地上馬時,她還是選擇耐心等待,并且體貼地托住對方的後腰。
待到對方完全坐穩,她才幹脆利落地翻身上馬,坐在對方身後,前胸緊貼着對方有些發涼的後背,雙臂環過那纖細的腰身,拉住前頭的缰繩,然後調轉馬頭,讓馬兒往來時的方向跑。
可她并沒有因為這大好的形勢而喜上眉梢,隻需偏過頭一看,便會發現埃裡克早已消失在原地,包括他遺棄在地上的那柄長劍,隻留下那張被她不小心劃落在地上的白色面具。
是徹底化身為鬼魅了麼?
無所不在,毫無顧忌地化作影子,輕而易舉潛回暗處,窺伺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希爾薇心生疑慮,立即懸停了剛起步沒幾下的白馬,擡起頭,環顧了四周所有目之所及的地方。
“怎……怎麼了嗎?”克莉絲汀疑惑地轉頭問道。
“噓!”希爾薇豎起自己右手食指抵在唇上,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克莉絲汀呼吸一滞。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那位小姐身上似乎帶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隻需吐出一個微弱的氣音,作出一個簡單的手勢,瞬間就能安撫下她不安的心緒。
但她還沒來得及放松分毫,驚悚的一幕就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那個詭異消失的男人,不知何時又重新出現在了馬後,無聲無息。
她完全相信,這是隻有幽靈才能做到的事情!
恐懼瞬間蔓延全身,她肩膀輕微抖動了一下,瑟縮到希爾薇懷裡,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希爾薇的袖口,任憑對方瘦削的肩膀擋住自己的視線。
埃裡克抛棄了那張不知挂在他臉上多久的白色面具,直接将那潰爛不堪的面貌暴露在她們眼前,他拎着剛才落在地上的長劍,氣勢洶洶地跨步朝希爾薇走來。
削鐵如泥的鋒利拖在地面上,堅硬的水泥地被割出了一路的長痕,同時摩擦出“滋啦”的聲響,令人聽之心驚肉跳,宛若被電流擊中心髒,汗毛直豎。
“滋啦滋啦”的聲音在希爾薇聽來也一樣的刺耳,但她神色如常,擡眼就直接對上埃裡克那幾乎快要噴出火焰的金瞳。
“我還以為您離開了呢。”希爾薇語氣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
可在場二人都知道,她在明知故問。
由于想不到合适的開場白,她隻能這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