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霧站在門外，臉色十分焦急。看見殊塵出來，她急急地跑了過去，對殊塵道：“主人，事出突然，我隻好……”

殊塵的眼中滿是冷意：“我知道，能讓你這麼着急來尋我，也隻可能是‘他’來了。夕霧，你先回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夕霧躬身領命：“是，主人。”

殊塵剛準備離開，又突然頓住了腳步：“對了，幫我去照看蜀葵。”

夕霧猶豫了一下，還是擔憂地道：“主人真的打算讓蜀葵去找人？”

殊塵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走向她，而後低聲邊道：“我要她去請的這個人，連我都無法将帶他回妖界。但蜀葵可以，也隻有她才可以。夕霧，你記住，我的每個抉擇都有我的原因。”

夕霧立刻跪了下來，對殊塵道：“是，主人，夕霧失言了，主人如此英明，夕霧不該過多過問主人的事情……”

殊塵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向了遠處。

“主人！”夕霧突然突兀又慌張地問，“一切都塵埃落定的那一天，你會離開妖界麼？”

殊塵久久沒有回答，隻是遠遠地站在那裡。

紅衣少女遠遠看着他：“主人。在我的心裡，妖界之王永遠都隻有主人一個。”

“謝謝你這麼說，夕霧。很久之前，我曾經無比厭惡過這個位置……我從沒想過，居然會在這裡留下這麼多年……”

那一句溫柔又帶有倦意的話語落音後，殊塵的身影向前走去，消失在了遠方的光中。

這一刻他的面前一片蒼茫，沒有人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夕霧擡起頭，她眼前茫茫的遠方中隻飄留着一點灰色的背影，她突然覺得自己距離這個人是那樣遙遠，像是星辰一般遙不可及。

殊塵獨自向前走去，風吹過他的身側，揚起的衣袂紛飛。這一刻的他腦中閃過了許多片段，那些片段他平日都不曾提及，卻又在這一刻紛紛闖入他的腦海。

曾經的回憶撲面而來。陽光的照射下他的視野一片刺亮，可他想要最後看清那個人一眼……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可是光刺得眼睛好疼好疼。可是是最後一次了……他要看清楚……他突然好恨那光，為什麼那麼明亮，刺得他眼睛很痛。他突然好恨那光，讓他一輩子最後一次回頭，也成虛無。

雲層吹散又重聚，那過于明亮的日光耀得人眼睛發痛，一如多年之前。

“失策了……”他走到了軒轅殿門口，有些自言自語地呢喃，“今天對夕霧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兩個時辰後。妖界，深夜。

殊塵坐在屋中，伸手支着頭，閉目小憩。他忙碌到這麼晚，已經疲憊不已。

夕霧推門而入，看見殊塵疲憊的睡顔，一時愣住了。雖然殊塵叮囑過她要及時回來向他報告事情，但看見殊塵如此疲态，她實在不忍心上前将他叫醒。

“夕霧。”殊塵閉目喊出了她的名字，“你來了。”

夕霧愣了一下，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她的主人精明如斯，怎麼可能會感受不到她進門的氣息？她忍住心中的難過，走上前去，對殊塵道：“主人，已經按您的吩咐找到了歸韶。”

殊塵應了一聲：“好，我去找他。”

夕霧看着殊塵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擔憂，但沒有出言相勸。這麼多年了，她太了解她的主人——他太拼命，又太要強，甯可讓自己傷痕累累，也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

安香城。

月過中天，如銀鈎一般的銀月挂在夜空中，點點銀光從窗紗内透入，像是初雪一般灑滿地面。歸韶坐在屋子裡，手裡正捧着一本古籍。他閑來無事喜歡書打發時間，畢竟他已經活了太久，寂寞的日子太長，長到會讓他感到怅然。

窗外，突然有人輕輕敲了幾下窗棂。

歸韶眯起了眼睛，冷冷望了過去。殊塵站在窗外對着他溫潤笑了笑，在月光下，他的容貌如同白玉般毫無瑕疵，他站在窗邊，風吹動他的長發，他看起來神采如常，完全看不出絲毫的疲态。

歸韶漠然合上了書，冷冷開口：“還用我為你開門麼？自己進來。”

啞然失笑，殊塵并沒有介意對方的冷漠，他推開門走進屋内，坐到了歸韶的對面。

“好久不見。”殊塵淡淡笑着，看了一眼歸韶放在桌子上的書，“歸韶公子學識淵博，廣讀群書，真是讓殊塵佩服。我這些年來疲于奔命，本有的一點學問也已荒廢了，想來真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