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看了他一眼，歸韶的表情依然寒若冰霜：“我想妖王來訪，應該不是來和我讨論這些的吧？我素來不愛兜圈子，還望你有話直說。”

“你的性子真的是一點兒也沒變。”并不驚異于對方的反應，殊塵忍不住笑了出來，“抱歉了。看見你就想起從前妖界的往事，忍不住想叙舊一番，卻忘了歸韶公子一向不喜多言。”

月光從窗外透入，映襯得歸韶的面容格外冰冷：“我和你沒有什麼舊情可續，還請開門見山。”

“歸韶公子還真是直白得傷人呢。”雖然話那麼說着，殊塵的表情卻并沒有惱怒的意味，他輕輕笑着，修長的手指把弄着桌上的茶盞，“好，那麼我便直說了。歸韶公子可還記得尚息？在我登上妖王之位的那年，尚息悄無聲息從妖界消失了。他隐匿于人界許多年，我派人幾次前去尋他，都沒有結果。蜀葵和我不同，如果她前去，尚息一定會見她的……但辰非如若知道蜀葵的行程，必然會害她性命。我無法離開妖界，琉火蠱水等人都被辰非的手下纏住無法脫身。我希望歸韶公子能夠護送她出行，保她此行平安歸來。”

歸韶漠然看着他：“你是想讓我保護她的性命，還是想讓我幫你對付辰非？我不想被你利用。這是屬于你們的恩怨。”

“我知道你的顧慮。此行之後，我不會再拜托你做任何事，不會将你扯入我與辰非的争鬥中。蜀葵之後會留在妖界，我會好好保護她的安全。”

“……”歸韶沉寂了很久，沒有回答。

窗外樹影婆娑，枝桠寂靜地晃動着，在窗棂上留下一道道投影的墨痕。殊塵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着歸韶，目光清澈而笃定。

“我可以相信你麼？”歸韶看向他。

“我是妖界之王，如若連一個承諾都無法兌現，要如何服衆？”

歸韶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如果你日後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

殊塵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無奈：“歸韶公子，你不要忘了，醉雲同我血脈相連。”

聽了那句話，歸韶的嘴角輕輕挑動出了一抹弧度。那稍縱即逝的笑容讓人難以分辨它究竟是笑意還是冷嘲。

“我要休息了，門在那邊。我想你認識回去的路，不用我去送你。”歸韶站起身來，“四日後午時，安香城。我會等她。”

四日後，妖界大門。

殊塵一直将蜀葵送到了妖界大門處。蜀葵走出了妖界大門，晃動的結界漾起層層晶藍色的水波，将蜀葵隔絕進了一片朦朦胧胧的霧氣之中。

隔着那層霧氣，殊塵看向了她，眼中滿是歉疚：“抱歉，我隻能送你到這裡了。如今局勢混亂，我不能離開妖界。你進了安香城後城門那裡會有人等你。他會一直跟随保護你，陪你找到‘那個人’。鏡藍會在安香城等着你，日後她會陪在你的身邊，照料你的起居。”

蜀葵點了點頭，充滿鬥志地沖着殊塵揮了揮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那個人來幫你的！”

說完那句話，蜀葵向後退去，随着風被卷離了妖界。旋風中她回過頭去，看見殊塵站在妖界的那岸看她，晨曦的疏風吹起他的長發，那雙墨色的雙眸純淨清透。

一陣飓風卷起，黑暗随之而來，殊塵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黢黑一片中她來回旋轉，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蜀葵扶着被轉暈的腦袋，晃晃悠悠爬了起來，隻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好暈……”

蜀葵扶着頭，一個腳步不穩跌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隻感覺胃裡翻江倒海。

“真是沒用的人類，這麼一點小沖撞就折騰掉了你半條小命！”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到頭來還是得讓我來保護你！”

怔了一下，蜀葵扭過頭去，對上了一雙紅色的小眼睛。

“……”蜀葵半天沒有說話。

白色的兔子跳到了她的肩上，一副無比傲慢的樣子：“看什麼看！不認識小爺我了嘛？！有小爺我護送你，不管去哪兒都……啊你幹嘛？！”

蜀葵一把把茈岚拽住扔在了地上，幹笑道：“不是吧……殊塵說要保護我的妖，難道就是……你？”

“當然是小爺我了，小爺我是妖界之奇才，妖界之翹楚，妖界裡的小妖們為了見我一面，從安香城排隊排到了單狐山！為了做小爺我的跟班，他們抱頭痛打了三天三夜，你能夠有緣見到小爺我，是你的福分……”

蜀葵懶得搭理茈岚，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揉了揉摔痛的肩膀。她四下環顧了一下周圍，突然愣住了——不好，她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她現在是在……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