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彌漫着雨後的清新,混合着膠味沖進人的鼻腔。
林凡忍不住捏了捏鼻子,揮手拍散了萦繞在鼻息之間的膠味,但是很快,那股味道又卷土重來,刺鼻,讓人頭昏發脹。
魏清禾穿梭過人群找到他,身上帶有留香珠濃烈的木調香味,瞬間沖散了那點不适。
見林凡皺着眉頭,他關心地問:“怎麼了?不舒服?”
“沒事。”林凡搖了搖頭。他太陽穴還是有點脹痛的,但相比剛剛,已經算好了。
“等會我們一組?”魏清禾笑了笑,殷切地看向他。
“看老師怎麼安排吧。”林凡看了一眼遠處的班主任,淡聲說道。
“本次社會實踐的内容是宣發傳單,一班分成三組。至于如何分組,老師們不多做幹涉,你們随意組隊。”主任站在班主任身旁,兩人不知聊了什麼,他走前幾步,對着擴音器說道。
此話一出,學生們沸騰了。他們各自抱團組隊,有人從前頭跑到後頭,像在解鎖地圖遊戲。
“我們一起。”魏清禾雀躍的聲音穿過操場的喧鬧,不可控地鑽進林凡的耳朵。
他偏過頭,看到身旁這人前額的劉海濕成了一绺,和那張白皙的臉配合的并不好,顯得十分滑稽。于是本能地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想要給他擦幹淨。
可還沒等靠近,林凡忽而就止住了動作。
他低着頭,目光所及是這人微微仰着的臉,充滿疑惑的漂亮眼睛和雨水沖刷過的玻璃一樣明亮。
他愣住了,也收回了手,随後将紙巾塞進魏清禾柔軟的手心,“劉海濕了。”他說。
魏清禾怔愣地看向突然出現的紙巾,它柔軟而馨香,似乎不該出現在青春期男孩的口袋裡,“可能不小心蹭到哪了。”他小聲嘀咕。
“魏清禾,我們一組吧!”張妮娜高揚的聲調忽然闖入,也随之飄來一股甜膩的花果香,掠奪着稀薄的空氣。
面對突然出現的張妮娜,林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肩頭一重。
偏頭一看,是魏清禾攬住了他的肩膀,對方眉眼飛揚,唇角微勾,“我們已經組好了。”
張妮娜: “可是你們才兩個人!”
“又沒有人數限制。”魏清禾滿不在乎道。
“誰說沒有的,我這就去問班主任。”張妮娜氣鼓着一張臉離開。
不多時,班主任踢踏着高跟鞋過來了,而張妮娜則跟在她身後小人得志。
見這一幕,魏清禾下意識偷瞥了一眼林凡。隻看男生站的筆直,高出了班級一個頭,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班主任:“咱們班除卻王瑞祥還有四十五人,這四十五人分成三組必須落到每個組有十五人。”
她話音一落,張妮娜就搖頭晃腦地跑向魏清禾,眼裡都是得意之色。
不幸班主任耳聰目明,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意有所指道:“有些人先别急着組隊,我指一下小組長。”
“一組班長,二組張妮娜。”
此話一出,張妮娜肉眼可見地神情萎靡,她拉着一張臉,酷似倒着的三角插座。
“至于第三組組長…”班主任環視着人群,眼神掠過魏清禾,“那就林凡吧。”
陡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林凡有些錯愕,擡頭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輕聲說:“沒事,就當鍛煉。”語罷她看向身後姗姗走到人前的王瑞祥說:“林凡,王瑞祥跟你一組。”
聞言,林凡輕點着頭,看向了雙手插兜向他走來的王瑞祥。對方上下巡視着自己,以一種十分挑剔的眼神,整張臉都寫滿了來者不善。
他并不意外王瑞祥的表現,他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惡意從何而來,無非還是因為軍訓時的不快,但他不想多事,于是微側過身子讓出一條道來。
可王瑞祥不是他,不會有這樣同等的思想,不會想要息事甯人。
王瑞祥是青春期男孩的土特産,時時刻刻都是奔着找事來的,他看誰都不爽,跟誰都能起沖突。他就是山頭上和竹子生在一起的,枯敗的荊棘,長了一身刺,誰伸手都要剌幾道血痕。
他不識好意,眼裡永遠帶着挑釁色彩的濾鏡,這次也不例外。
他冷嗤一聲後,重重撞開了林凡的肩膀走到後面的隊列裡。
周遭的男生見狀立即對他吹捧起來,一聲聲王哥叫的他上頭,叫的他将脖子抻的老長,頭昂的高揚。
“有些人可以不要總是像個好鬥公雞一樣嗎?”魏清禾眼睛焦灼在林凡身上,意有所指地說。
“你tm說誰呢。”王瑞祥指着他,手指顫抖,“你個同性戀。”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隻有魏清禾的心間陡然一懸,他的手在不自主地發顫。
幸運的是,他的異常隻有林凡注意到了,然而不幸的也是如此。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被穿過眼睛挂在竹竿上暴曬的林蛙,任人宰割取出身體裡奶白晶瑩的雪蛤。
那些肮髒龌龊的心思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