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人難以置信。”
蘇景和躺在水裡，看着天花闆，他的耳邊傳來的是兩位大佬的交談聲音。
“上次考孝多些，這次應該不會了吧？”
“也是，陛下勤政，或許會偏向問策多些……”
這太可怕了。
蘇景和感覺自己人都要升華了。
這和朝堂上那些人用文言文引經據典地吵架有什麼區别？
“景和，你怎麼看？”
還是有的。
這樣的讨論，居然會問我這個小卡拉米！
蘇景和坐起來，“我覺得應該也是問策吧，陛下年輕，朝堂風貌也比較務實肯幹，想來應該會出一些相對求真務實的，問策的可能性大，但對考生的要求肯定和對宰相的不同，言之有物不空談，應該就可以了！”
我也變得可怕了，我居然就這麼加入了進來。
蘇景和聊了幾個來回後，惆怅地自我反思，郁悶地喝了一口白開水。
哼，一定是他們在空氣裡加了東西！
想必是什麼學霸細菌，讓他這樣的學渣也三不五時地有參與學習的想法。
這，太可怕了！
蘇景和又躺回了水裡。
怎麼了？
王安石用眼神詢問蘇洵。
蘇洵回以禮貌的微笑。
兩人都不知道蘇景和是怎麼了，隻好默契忽略掉這個小插曲，又沉浸式投入到了文學的海洋中。
蘇景和躺熱水裡沒一會，水又變涼了。
門口小厮來敲門加熱水。
“哎呀，燒熱水，對，燒熱水，要不要燒一下熱水呢。”
蘇景和垂死病中驚坐起，用超越另外兩位學者的速度穿好衣服去開門，邊開邊嘀咕。
“熱水？不用您燒的，我們這裡有。”小厮還以為是在和他說，順勢搭腔。
蘇景和隻是腦子一抽，開始想世界的真谛——燒熱水、扔石頭，被小厮這麼一接話，倒是有些不能繼續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順嘴開始問，“洗浴這行賺得多嗎？”
“這我哪知道呢，我們給人家幹活的，不過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我們這家店也開得很穩定，應該有不少錢的。”
小厮估計是不想讓蘇景和覺得尴尬，還和蘇景和說了點話，笑容滿面地，一看就知道這家店的服務宗旨是笑對客戶。
人走了之後，蘇洵開口了，“景和你原來想知道開香水行賺不賺錢嗎？回去問小嬸就可以了。”
“嗯？”蘇景和回頭，想到了小嬸不把錢當錢的架勢，咽了咽口水。
“小嬸是開香水行賺錢的嗎？”
“不止哦，香水行是其中之一~”蘇洵對自家娘子佩服得緊，“嘉敏在老家的時候，開了酒樓、茶館、香水行，要不是和我一起過來，估計還要嘗試開書鋪呢。”
“過來也可以嘗試啊？”王安石聽着也佩服起來這位沒見過面的“小嬸”，“人在錢在江山在，完全可以開，書局應該挺賺錢的？”
買書、租書是王安石日常消費的大頭開銷，推己及人，怎麼會有人不愛看書，所有人都愛看書，那開書局肯定賺錢！
“汴京的消費太高了吧，房租高，雇人的傭金也高，但是書的價格不一定會發生變化……”蘇景和想了想，也覺得在汴京嘗試不行，還得是小嬸，重複以前的，至少不吃虧。
“汴京人也多啊，來來往往的舉子可都要來汴京的。”王安石用自己舉例，“有的書我也是來汴京才買得到的。”
“是啊，汴京人多，開的書局也多，競争壓力不就更大了？”蘇景和搖了搖頭，“初次嘗試的話，除非家底厚賠得起，不然來汴京太難了。”
“是這樣啊。”王安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學到了什麼新知識一樣，眼神開始盯着一處，發呆了大概有兩分鐘吧，“我知道了！所以創業最優秀的地方應該是租金便宜，雇傭的人也不貴，來的人也不少的地方，像川蜀，就很符合？”
“對，不過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來往運輸肯定是要比别的地方難上些，這方面的損耗也得考慮進來。”蘇洵也不是在家吃白飯的，也給夫人打過下手，了解些。
王安石對經濟這塊明顯也很感興趣，多問了不少。
等他們三個洗完出去的時候，他明顯白了一個度。
“介甫兄，怎麼感覺你白……”
蘇洵想了又想，正準備說出口，就被蘇景和攔住了。
“走，出去吧，在裡面熱熱的悶悶的，呼吸有點不暢了。”
“那快走啊。”蘇洵一邊把蘇景和往外推，一邊和王安石解釋，“他掉過水，失憶過，現在身體不大好。”
“好，走。”王安石跟出去，聽到了一耳朵，有人問時間。
“現在未時了。”小厮笑得爽朗。
“什麼？未時？！”那邊問話的人還沒有反應呢，王安石這個頭聽到的原地蹦了一下，給人吓一跳。
“怎麼了？”蘇景和回頭正要問，旁邊一陣風就蹿了出去，是邊跑嘴裡還邊念叨着“遭了遭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怎麼就未時了”的王安石。
蘇洵、蘇景和叔侄倆回過神來的時候，連王安石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好在出門之後人還在，在原地“挨罵”？
“你怎麼總是這樣，說好了午時陪我一起吃飯？我在對面等了你一個時辰都沒來，剛吃完一出來就看到了你才出來！”
在香水行的旁邊，王安石垂頭喪氣地聽着一位美貌姑娘的數落，和剛剛在倆蘇面前的能言善辯形象完全不同，此時的他别說是與人争論了，頭也不敢擡，姑娘說什麼他應什麼。
“這是……”總是看着人家的家務事也不好，蘇洵自覺自己是“長輩”，于是上前解圍。
王安石聽到熟悉的聲音，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這是我的妹妹，今天答應了陪妹妹吃飯，但是……”
顯而易見，錯過了時間。
“那确實不對。”蘇景和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正要說兩句，就被蘇洵拽住了。
“我們的事情也辦完了，我們下次約吧，今天的時間介甫兄可以留給令妹。”
啊？原來是這樣處理的嗎？
蘇景和還以為應該賠禮道歉，比如正好等會一起去吃飯呢。
等人走了之後，蘇洵一本正經地教育侄子。
“不能冒昧地和佳人搭讪的。”蘇洵本來想深入展開一下這個話題，但看着侄子兩眼冒傻氣的樣子，“算了，告訴你，你也用不上。”
嗯？小看我？
蘇景和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小叔，小叔順勢摸了摸他的狗頭，相當利索地轉身，向前面的美食一條街走過去。
“逛會兒，你小嬸最近想吃辣的，我得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給她帶點。”
哼。
蘇景和看着小叔毫不留情離開的背影，想着他對他這個母胎單身小侄子的語言攻擊，決定亮一手，讓他知道這世道。
是不能小看單身狗的！
買，開始買！
辣椒、花椒、陳皮，八角……
蘇景和就此和小叔“分道揚镳”，他一個人從菜市場逛到藥館，還去探望了一下杜三娘家的小孩。
“謝謝東家。”杜三娘已經在程嘉敏手底下培訓了兩天了，這兩天一直表現也格外不錯，被程嘉敏安排的人單獨拎出來作為其他人的榜樣誇了很久。
至于兩位兩個人，小嬸還偷摸問過蘇景和，是不是腦子不太好，甚至安慰他，現在腦子不好，但是動作麻利還聽話的人不好找了。
讓蘇景和有苦難言，這也不能回頭去退貨，畢竟是老大送過來的人。
“謝謝東家。”小孩也到了會說話的年紀，不知道怎麼喊蘇景和，就跟着媽媽一起喊，看起來可愛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