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am

窗簾自動拉開，第一縷人造陽光照射進來，窗外的機械鳥在歌唱，唱的是《茉莉花》。

“小布，起床了。”他親了一下我的額頭，坐起來，見我不配合，撈起一邊的衣服幫我穿。

“你太瘦了。”他雙手環住我的腰，捏了捏，“一會兒多吃點，要好好補補身體，就算你不想吃，孩子也要吃。”

“什麼孩子？”

“你肚子裡的孩子，睡懵了嗎？今天肚子還疼不疼，一會兒看看還出血嗎？如果還有血，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據說這可能是先兆性流産……”

“我懷孕了？”

“你懷孕15周了，不過不顯懷。”

8:25am

“多吃點這個，對身體好，也對孩子好。”他在給我夾菜，一大堆紅血鼓脹的肉，上面的筋還在跳動，筷子夾破皮，立馬流出紅色的血，“很新鮮，趁熱吃。”

“這是什麼？”我指着面前藍綠螺紋雙耳湯碗，“裡面是眼睛嗎？”

“人眼，大補，據說是個高知分子的。”他用湯匙舀起一枚湯圓大小的眼睛，用筷子夾開，裡面流出淡藍色的液體，“老闆騙人，這明明是個瞎子的眼睛，不過也算有營養。”

VC渾身豆豆眼，密密麻麻的看着像個芝麻麻球，它推着一個小推車，裡面堆滿了油炸耳朵，它輕快的嗓音叫着:“新鮮炸耳朵，出鍋啦！”

9:45am

“寶寶，花園裡的花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

“坐在上面，我推你出去，你的腿受傷了。”他推出一個輪椅，我才發現自己小腿裹着紗布，行動不便，他将一條光滑的毛毯蓋在我的腿上。

“嗚嗚嗚——”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我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每一朵花都是人頭的模樣，他們在唉聲歎氣。

“你是他的新妻子？”一個少年的頭湊近我，我看到他的牙齒缺了三顆，“沒關系沒關系，你真漂亮，像花朵一樣美麗。”

“哈哈哈，我打賭他不出三個月就會變成花朵。”另一個人頭抽着煙，和隔壁的百合說話，百合密密麻麻的睫毛眨呀眨，沒回答。

“累了吧，我們該走了，該去醫院了。”他将我推到門口，突然停下，從輪椅的扶手下抽出兩條蜈蚣，用它們穿過我的手腕，固定在輪椅上。

11:25am

紅色的醫院，每個人的神經都拖曳在地。

“胎兒很有活力，不過你妻子産道太窄，得多吃點嬰兒補補身體。”醫生是一個螢火蟲，它拿着鉗子掰開我的屁股，它扭頭對他說，“還在出血，你要對他寬容一些。”

“好的，今天我不會吃掉他。”

3:54pm

“你是誰？”我捏住他的臉，然後他的臉皮滑落，裡面是一隻很大的蛾子，橘紅底色，左右兩邊分布對稱的綠色的三角圖案，腹部下方連着人類的頸部，看起來有些怪。

“我是你的蟲夫。”他伸出口器舔我的臉，接着伸進我的嘴巴，“嘗嘗我的蜜，很香很甜。”

我們已經回家，窗外濃黑的天空中央鑲嵌一枚毛月亮，霧蒙蒙的亮，他的口器斷在我的嘴裡，他說：“寶寶，我成年了，十四個月亮後，我就要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有意義嗎？”他的翅膀扇動，還挺好看，“你可以叫我烏桕大蠶蛾，也可以叫我good博士，還可以叫我顧杜若，你知道我是我就可以了，無論你叫任何一個名字，心裡想的是我，我都會出現。”

“好的，那我是誰？”

“我可愛的蟲生，我親愛的寶寶，我親愛的，我的蜜糖，我的花朵，”他的聲音很平緩，毫無情感波動，“我美麗動人的小妻子，脆弱可憐的小人類，或許你更喜歡我叫你小布，還是小章魚呢？”

7:00pm

月亮沉下去，星星閃閃爍爍升起來。

“我可以吃掉你嗎？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