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一月警惕又驚訝地看着這一切。
在她面前,那破鐵塊發出運行的機械音,它帶着劃痕的面部沒有五官,但關一月就是覺得它睜眼了,它甚至開始說話。
“正在連接……”這個機器人發出的機械合成音就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機,客氣中帶着刺耳,“幫忙……聯系維修中心,請……派遣偃師機器人進行……回收。”
關一月小心靠近它,她的眼睛在機器人的殘軀上梭巡,尋找可能存在的開關。
“怎麼開機了?”關一月問,她知道偃師,那是琴塔星國用于維修和軍機回收的機器系列,已經到第30代了,這或許證明了這機器人是本國科技,隻是不在教科書上,“你是聲控的嗎?關機。”
“……您沒有權限。”
關一月皺起眉,她突然想到眼前的機械是投入戰争使用的,操,即是說,它們被允許攻擊敵人,普通人不能關它機可太正常了,這也是為什麼專門有一批機器負責回收軍用機械——它該不會還有一言不合自爆機制吧?
關一月暗罵一句,飛快遠離機器人,去雜物間撿了塊半人高的大鐵片,這才返回木桌旁。
機器人的面部又閃過兩道弧光,它兩條手臂的關節動了動,就好像要跳起來似的,可惜關一月給它接的那條不太好用,他失去平衡倒向一邊。關一月又被驚到了,終于決定采取一般人面對失控情況時的慣用招式:她揮動那塊大鐵片,對準這機器人的頭,狠狠拍了一下。
鐵片與鐵腦袋撞擊發出“乒”的一聲巨響,木桌上,整個機身都因為這沖擊力歪到了一邊,幾乎挂出桌面。機器人面殼上的光線分層了,顫顫巍巍地再次流過一道,而關一月趁機拔掉它的插頭,于是,在一陣噪音中,機體上的藍光就這麼熄滅了。
關一月等它徹底沒了動靜,才舉着鐵片上前查看,機器人應該是關機了——或者被迫掉線——物理打擊果然很萬能,唯一不太好的是,黑面殼上了添一道很明顯的劃痕,要是關一月最後還是想征用這材料作顯示屏,可能會大有影響。
以利沙讓手下打了三次通訊,直到天都黑了,關一月才姗姗來遲。
她慣例穿着那套能遮住頭臉的防風沙裝,從後門偷溜進來之後不吭聲,也不加入慶祝的人群,就站在二樓凝視舞池裡的以利沙,好像在責怪他打斷了她的研究時間。
以利沙早就習慣她這樣了,他穿過狂歡人群,在震天響的音樂裡喊她下來,關一月一動不動。
沒辦法,以利沙隻好自己上去。80歲的以利沙在平均壽命170的星際已經年歲過半了,但作為流放者中也少有的強者,他看上去依舊年輕,銀白色的發絲打理得整整齊齊,隻有眼角的細紋多少透露出他的年紀。
舞池中都是流放者,C8695嚴格來說沒有真正的原住民,隻有流放者和流放者生下的孩子,作為沒有犯下罪孽的新生兒,不該被流放以至于成為了這顆星球的住民,生活在星球的最底層,當然有個别住民長大成為了可用之才——住民已經很少了,這種直接可以忽略不計,以利沙不會讓這種人進入他的狂歡派對。
當下以利沙舉辦的這場露天狂歡,雖然看似都在跳舞,但私底下不知多少個已經滾進角落裡去了。在這荒蕪、堆滿垃圾的地方,沒有多少娛樂方式,原始的歡愉極具性價比。
不過關一月從來不參加舞會,以利沙叫了這位盟友很多次,隻有這次她來了,因此以利沙不介意親自上樓,再好好勸說她一下。
他喝了不少酒,搖晃着走上自己的二層住所,關一月站在客廳看他。
“你要是已經喝醉了,我們可以明天再談。”關一月說。
“别這麼掃興。”以利沙的步子立刻穩了許多,他從房間的櫃子取下一瓶果汁,遠遠抛給關一月,“來點,不含酒精。”
關一月接過來,拿在手裡。
“你該讓你的人把垃圾移走一些,你的地盤快堆滿了。”
以利沙大笑:“移到哪裡?何瑞斯的地盤嗎,好主意!”
整合清理星球上的垃圾勉強也算流放者的活,畢竟任由垃圾散亂,被風暴吹得到處都是隻會惡化所有人的居住環境,更别說這些垃圾必然攜帶了細菌和病毒,這兩玩意的生存繁殖能力、對環境的适應能力都遠超人類,不加以控制是很糟糕的。
笑過之後,以利沙停下,好好思考了一下這事,他畢竟也知道嚴重性的。
“明天吧,明天我抽幾個人把沒用的垃圾燒掉……最近我太忙了,忙着給手下那些人增長實力,忙着加固我們的防禦,順便騷擾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