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父母,街上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蘇清沅坐在八擡大轎中,隻聽喜慶的奏樂聲中夾雜着嘈雜的人聲。
陸尋特殊的身子,許多繁文缛節都去免了,隻是皇室本就比一般百姓禮節繁複,從昨夜三更到了今日天黑,蘇清沅偷偷喝了幾口定香藏起來的茶水,粒米未盡,大禮成後,她早已經快要癱軟在喜床上。
原來陸尋說的要把床榻換了,還真的換了,如今她坐着的這張床榻比之前的更繁重。
隻是還得等陸尋過來挑蓋頭,身旁疑似王公大臣的女眷,蘇清沅一個也不認識。
忐忑中,一片給王爺行禮祝賀的聲音響起,接着是陸尋清冷的嗓音:“免禮!”
聽見他的聲音,各處拘謹無處安放的雙手雙腳,似找到了歸處,如同吃了定心丸。
“王爺請!”喜婆端上玉如意,口中不斷說着吉祥話。
陸尋因是坐着,倒和蘇清沅一般高,能清楚看到她揪着喜服的手指用力得有些發紅。
不再遲疑,拿起玉如意,将新娘頭上的蓋頭挑開,露出一張芙蓉面,不知陸尋微征,就是一旁的女眷都發出驚呼:“王妃好樣貌!”
這樣一張臉,難怪王爺不顧身份懸殊跪求太後賜婚。
可惜了出身門第,不然這樣一張臉哪裡得嫁一個殘了腿的王爺。
蘇清沅不知旁人心思,她擡起眼,看身穿大紅色親王蟒服的男人,眉眼罩了一層喜色,竟有些溫柔。
女眷們将恭喜的吉祥話說完了,新郎和新娘都沒有笑臉,趕緊退出新房,趁些這大喜之日她們才敢踏進這九王府,都怕不小心得罪了這位黑臉王爺。
這是一場沒有人敢勸酒的婚禮,陸尋挑開了蓋頭後,由着喜婆說幾句吉祥話,便一直坐在她面前。
剛剛還熱鬧的新房,一下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得咚咚響。
心跳得這麼快是餓的,她餓得心咚咚響,眼冒金星。
“王爺,我餓了!”
陸尋聞言挑眉看下他的新婚嬌妻,她雙手抱腹,小臉皺成一團。
他不用迎親,也是天一亮就起來收拾,她需要裝扮,更是會起得更早,一正日他都沒有怎麼正經吃東西,何況是頭上頂着鳳冠紅蓋頭的她。
輪椅響動,蘇清沅隻聽他同門口的王總管說了幾句話,而後在桌子上停下。
“我讓廚房煮面送來,今日将就吃一口。”陸尋看着桌子上的合卺酒,剛才喜婆走的着急,還沒給他們喝卺酒,實在也是看陸尋臉上沒有半點喜色。
“過來!”陸尋倒了兩杯酒,有些禮節可以省略,有些卻不可以。
“這是成親必須要喝的,你若覺辛辣,便淺嘗一口。”陸尋待她落座,一手遞給她一杯酒,一手與她交錯,說罷飲盡杯中酒。
陸尋這麼幹脆,蘇清沅自然不會扭捏,酒她又不是沒喝過,一仰頭,一股清甜入喉,和她上次喝得天差地别。
“這酒好喝!”說罷眼還亮晶晶的看着酒壺,真是餓久了,什麼都能吃得下。
“等吃了面再喝,你将這兩個杯子放在床下,杯口一仰一俯。”這是陸尋聽禮官念叨了不知多少次的細節,取之夫為天妻為地,日後相輔相成。
蘇清沅聽他這麼說才記起來好像教習嬷嬷曾經說過,忙取了杯子放好,面也煮熟了,由丁香送來。
王府規矩大,丁香知道小姐餓了一天,不敢去廚房要東西,還好,王爺也不是旁人所說的那樣可怕,他會吩咐王總管給小姐備吃的。
蘇清沅吃下一大碗面,才覺自己活了過來,陸尋隻喝了幾口湯,渾身出了薄汗,快活的腳趾頭都發熱。
這才打量了這個熟悉的新房,窗紗都換了新,外面貼着囍字,方正中案幾上燃着龍鳳呈祥的喜燭,仔細看會發現那龍鳳燭上少一爪,和陸尋身上的八爪龍袍一樣。
她暗暗吃驚,原以為這場親事不過是她和陸尋做做樣子,隻看這房中擺設,無不精緻,連窗紗都換了,雖不用陸尋親自動手,若沒有他點頭,何人會敢在他起居的房中動手。
她心中柔軟,看向陸尋,他也吃好了,望着燃得正旺的燭火出神。
“吃飽了,那便安歇吧!”陸尋察覺到她的目光,伸出手,那是要她更衣的姿勢。
蘇清沅一時沒有多想,幫他更衣洗漱後,自己也慢慢脫去這一身鳳冠霞帔。
換上了舒适的衣物,已經累得她走路都擡不起腳,她自然是想把床讓給陸尋,自己環視了一圈,以前的那張矮榻不見了。
瞬間慌神,矮榻不在,那她睡在哪?
陸尋等了許久,隻見她傻站着,他今日也是累到了,忍不住催促:“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