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時微寒擰了下眉,“我并不覺得這個忙不該幫,可幫人之前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輕重?我在想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她見到這些所謂求人之人背後藏着的真實目的,或者說有沒有更好的法子保護她。”
“您是想江小姐以後或許還會給它們提供幫忙?”
“和她面上表現的樣子不同,她心太軟了。”
在這個嚴肅正經的場合,不曉得為什麼,烏雲很想高歌一首:“那您是想通了?”
時微寒瞧她一眼,搖了搖頭:“談不上。”
“這就是整個謎題的答案嗎?”烏雲抿唇,放在兩人中間的紙箱快空了,可外面還有好多被弄壞的元寶還沒拿進來。
“不是。”
又一個不是。
“那您到底在想什麼?”
和她比起來,烏雲心智倒是像個半大點兒的孩子,始終聽不見答案讓她有些急躁。
“人死後幾天才會執念化?”時微寒盯着火焰,随手一揚把元寶扔進去。
問題一出口,烏雲就接了上去:“至少需要七天。”
“烏雲覺得,有沒有什麼可能讓它們在七天内被執念控制,化身為鬼?”時微寒再問。
“有可能,隻要使用禁術去放大它們内心的執念以此戰勝理智,然後迅速出擊搶奪對身體的控制,就能化成鬼。”烏雲照樣不落下風。
“那會有什麼後果?”
“如果有禁術落在身上,那麼它們将不得轉世投胎入輪回,哪怕窮極一生,也隻能在地府遊蕩。”
時微寒笑了笑,把最後一點紙元寶扔火裡,看它燃了隻剩灰燼:“你功課做的很不錯,那還有一個問題,你覺得,蘭姜像是會禁術的人嗎?”
“不像。”
烏雲扭頭看她,時微寒沒說話可嘴角笑意讓人明白過來。
“您是在查那個幕後之人嗎?”
“事情的一切走向就隻有這麼一種可能。”
蘭姜不會禁術,那就隻能是有人在背後作祟,想以此來謀劃些什麼,隻是這人藏的深,瞧不見什麼蹤迹。
不過也好,能多磨些時日。
時微寒起身拉下牆上的開關,轟隆一聲合上的門慢慢打開,等烏雲出來後,又把它關上。
“這些壞了的紙元寶不燒嗎?”烏雲看着那堆小玩意兒,抿緊了唇。
“先放着。”
拉開抽屜拿出放裡面的黃符紙,拖了椅子坐下,剛拿起筆,就覺得不哪裡對,她擡頭朝烏雲看去。
“你還記得我之前用的毛筆和朱砂在哪兒放着嗎?”
烏雲愣了一下,左手搭在右手腕上,仔細回想着有了結果:“您不是說用不到,讓我把這些東西給扔了嗎?”
“您要是急着用?我現在就去給您買。”
她剛要有行動,時微寒擡手制止:“不用了,形式什麼的其實也不是多重要。”
索性那方硯台還在,一直放在抽屜裡,拇指劃破指尖,流出的血彙聚在一起,看的烏雲眼角直發顫。
舌頭不受控制的開始舔舐嘴唇,那雙化成人眼的眸子慢慢變了顔色。
不知從哪兒打來一張符紙,牢牢貼在烏雲額頭,身體瞬間失力癱倒在地。
“都這麼久了,你也沒學會控制嗎?”
“屬下錯了。”
倒豎着筆杆,末端沾上血在黃紙上畫下符篆,拿出放口袋裡的另一個小三角拆開,換上。
烏雲擡頭朝向她走來的人望去,看她蹲在自己面前。
“張嘴。”
嘴不受控制的張開,血滴在舌尖上,沒有腥味,隻有一股香甜的感覺。
“我們這些人的血對你來說,誘惑還是那麼大。”
傷口一點點在恢複,時微寒撐着膝蓋起身,手剛碰到那副挂在牆上的畫,就聽烏雲問她。
“如果那人都會禁術,為什麼還要和那些脆弱的鬼魂合作,圖什麼?”
時微寒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烏雲眼睛恢複了原樣,臉上痛苦表情不在,轉而帶上了些紅潤,很健康的氣色。
“欲望和貪婪從來都不隻有人才能擁有,各式各樣的生物都躲不掉,能圖什麼?不過是為了得到很高的權利地位,金錢名譽,再不濟,也還有被阻撓的愛情,有些東西,愛而不得最後成了執念。 ”
“和誰的愛情?”
看來這才是她最想問、最困惑的吧。
“反正不是和我的。”或許和誰都沒有,她所圖,哪是這些。
望着她消失的身影,烏雲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來,老實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灰塵。
從畫裡鑽出來的時微寒摘下身上樹葉,好像那霧還在自己眼前,伸手想把它揮散掉。
那是一副雪景垂釣圖,頭戴鬥笠的老者獨坐小山頭,垂下的線落進江裡,此時正帶着一臉笑看她。
她還是那麼愛捉弄人。
陰氣入體,如果時間長了,不僅會讓人多病多災,甚至還可能會短命。
重新把那符紙戴在江枕西脖頸上,然後喂了一碗符水,就離開了。
房間很安靜,隻有悄悄地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