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始終很亮堂,烏雲躬身整理地上疊好的金元寶,把它們在箱子裡一個一個排列整齊。
剛撕好膠帶準備封箱,感知到身後傳來的細微動靜,擡手擋住某人的突然襲擊。
柳别枝見沒能得逞,收回想摸她耳朵的手,又看到那些亮閃閃的東西,蹲着身子擡手撥弄,結果弄倒了一大片。
“額……我可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賴我手上。”
親眼看見她手上動作,烏雲沒理會她的推脫,把揣口袋裡的小木牌給她:“這是我家大人讓我給您的。”
那是命牌,寫了一個人出生的八字以及姓名,待到卒年刻上,這個人就又可以扔去輪回轉世。
柳别枝唇邊溢出小聲驚呼,面上是難掩的高興,翻來覆去仔細瞧了好幾遍,最後貼身放好:“你家大人行動這麼快?我記着也才說給她沒多久。”
“我家大人做事向來靠譜。”
忽視掉她話裡的含沙射影,手落在烏雲肩膀四處望着,這空間不大,花個兩三秒就能看完。
“你家大人呢,怎麼把你一個人就這兒?嗯?留守小狗。”
順利鋪好膠帶用力按實,拿起另一個空箱子,先把倒了的金元寶裝好:“這不是為了等您來嗎,大人交代的任務必須完成。”
“啧,像你這麼聽話的下屬可不多見哦。”
說完撐着膝蓋想起身,突然眸光一閃,一把按住烏雲的後脖頸,又蹲下,像是在暗地裡接頭似的。
“聽說你家大人的引路人出現了?”
得,一人知道,就等于全部人都知道了。
“誰告訴您的?”烏雲不動聲色的假裝,手繼續裝箱的動作,想從她嘴裡探聽一點秘密。
“小道消息。”柳别枝挑了下眉,和她挨的很近,“别瞎打聽,快先回答我的問題。”
烏雲忍不住扶額,到底是誰在瞎打聽啊,是她嗎?真的是讓人無語。
“說什麼,也說給我聽聽。”
按在烏雲脖子上的手一松,柳别枝趕忙站起身,對身後的人現出一臉尬笑。
“喲,回來了啊,真是好久不見呢。”
呵,一樣的開場白,早就聽膩煩了。
“嗯,好久不見……還有,慢走不送。”
額,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很時微寒啊。
剛想嗆回去,柳别枝瞧見她懷裡扶着的人,一瞬間好奇心蹭蹭往上提,想瞧她正臉,被時微寒給攔住了。
“這就是你的那個引路人?”
一記眼眸甩過去,室内突然刮起一陣大風,柳别枝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但是沒什麼大礙,隻可惜那些辛苦疊好的金元寶,砸在牆上全都不能要了。
“又是路眠沙告訴你的?”看來得找個時候把這人暗地裡給做掉啊。
“你還不曉得她,就這麼個性子,當初你要是不告訴她,我也就不會曉得。”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她錯了,一點兒沒毛病。
“東西拿到了?”時微寒問她。
“嗯哼,拿到了啊。”
“那你還不走。”
這逐客令未免下的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屁股都還沒坐熱和呢,就想着趕人走。
目光落在江枕西身上,柳别枝帶上難得一見的正經和時微寒說了句:“我不曉得這對你來說究竟是件好事還是是件壞事,不過對這孩子來說,弊大于利。”
“我知道。”
“知道就好,這麼久不開竅,還以為都給忘幹淨了。”
柳别枝就是這樣,正經不過兩三秒就又恢複之前那副浪蕩樣兒,說話永遠那麼不着邊際。
“行了,我也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要是再碰上路眠沙,和她說一句,在和别人說閑話,我就讓人把她送去那個她最不想呆的地方。”
嘴角帶了笑,晃了下手指,她說:“知道了,也就隻有你能治得住她,走了。”
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時微寒看了眼那些壞掉的金元寶,丢了一個灰色影子給烏雲。
“把壞的都拿去燒了。”
“是。”
張口吞掉那個惡靈,吃飽了零嘴還打個嗝,烏雲緊着時微寒的安排把那些元寶都拿去燒掉。
書架後是一間供奉了牌位的祠堂,刻了生卒年的木牌立在木桌上,共六座,從上往下成三角形排列分布。
銅盆裡是燃盡了的紙屑,小爐裡香還剩一點點,鼻尖萦繞着點點香火味,有些刺鼻。
跪在蒲團上,先拿一點元寶鋪底,等火勢稍微大一點,再一點一點添進去。
昏黃火焰的光落在烏雲臉上,她眸子注視着燃燒的火焰,一閃一閃,看它有一下沒一下晃着身子。
身闆跪的筆直,手不時扔一兩個元寶進去,看火焰慢慢吞噬掉那些脆弱的東西。
“在想什麼?”
站她身後許久的時微寒出聲問了句,拿來另一個蒲團跪在旁邊,和她一起把剩下的元寶一點一點燒完。
“蘭姜的目的其實您一早就知道,烏雲不明白為什麼不直接讓人把它帶走,反而要走這麼一遭。”
“您說等您回來就能揭曉謎題的答案,那究竟是為了什麼?”
時微寒擡頭,目光落在最上面那個排位上,隻晃了一眼就又落回來。
“想讓江枕西去看看,一開始的不忍心到後來的心狠再到同情,這一系列情感變化,最後會給她帶來什麼。”
“您認為江小姐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去幫蘭姜這個忙?”烏雲扭頭看她。
盆裡的火小了,時微寒又扔了一些進去,火焰瞬間吞噬掉一切,映出的光照亮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