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今站着書桌前抱住胳膊,看她悠閑的在紙上作畫俨然一副心無旁骛的做派,就很想給她一拳。
“我說時微寒,”手掌落在桌上敲出‘啪’的一聲,引來那人淡淡一瞥,而後手上動作不停,繼續提筆着墨,“怎麼了?”
“怎麼了?!不是,你真打算去啊?”
她秉持着的高冷形象全數崩塌,這下算是想明白了,在時微寒這兒哪怕是再高冷的人都得開口,畢竟真正冷的人,就在眼前。
看着這人先是提筆練了會兒字,然後換了紙繼續作畫,優哉遊哉,好不暢快,可她忘了自己還有客人,不,或許都算不上是位客人,隻是個被人差遣來差遣去的販夫走卒罷了。
“人家既然都打電話來邀請了,為什麼不能去?”
這人冷靜自持,一筆一畫落得恰到好處,襯得她就像個小醜,擱那兒瞎急躁。
“你……我……哎。”魚今歎了三歎,轉身靠着長桌,依舊抱着胳膊,指尖不停敲打,“你生病了。”
“嗯,我知道。”
“你!”頗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魚今忍不住脾氣暴躁,“我都懶得說,你有照過鏡子嗎?你知道現在你臉色是什麼樣兒的嗎?說好聽些那叫沒血色,說難聽點兒,和死人臉又有什麼區别!”
松手把筆擱好,畫隻做了一半,未幹的筆墨還泛着盈盈水光,畫紙滲了些出來,然後就被揉作一團。
眉頭一挑,揣在懷裡的手落下撐着桌沿,微微收斂了眼神。
“臉色可以用外物來掩蓋,這并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時微寒把紙團扔入垃圾桶,轉過頭來,“說來說去,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這人可不是她叫來的,要說誰能使喚的動她,除了她自己,還真沒别人。
“我擔心什麼?”魚今斜孑她一眼,冷嗤一聲,“擔心你會死啊!拖着這樣一副殘破的身子,去那什麼陽氣重的地方,小心傷痛複發,疼的難受死你!”
也不曉得這人是腦袋有包還是怎麼的,居然想着去和那位大人作對,作對就算了,還單槍匹馬單刀赴會,要不是殷休敢去的及時,地府又得淌一地的血。
“我不想拒絕。”
“不想拒絕?”
眉毛一抖,聽她這語氣就知道要忍不住開始使用陰陽大法,果不其然還真是。
“哎喲喂,你還有不想拒絕的事兒?也不曉得是誰最怕麻煩,張口閉口就是拒絕的話。你現在跟我說不想拒絕,她的話難道是什麼金科玉律?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何方聖神,讓你如此不同尋常。”
時微寒擡手拉開抽屜,看了眼放裡面的小挂件揣兜裡:“這是偏見,你隻瞧見了我對他們的拒絕,卻沒看到我的接受。”
“喲呵,我就偏見,怎麼了?那你倒是接受接受我的請求啊?”魚今白她一眼,哼哼聲不斷,表達着她強烈的不滿,“我找了你幾次,結果你全都給拒絕了,現在還怪我偏見,那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是對我有偏見呢?幫别人就不幫我!”
“從認識到現在,你隻找了我三次。”時微寒看她,挑了下眉毛,豎起三根手指一一往回掰。
“第一次你找我,那個時候我跟在殷大人身邊,你央我去把她那套銀針給你偷來,我拒絕了。”
“第二次,你相中了崔玦的那塊玉石,想讓我用赝品替換,可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來,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又拒絕了。”
“最後一次,你求我用命簿幫你去找一人,我沒答應。”
時微寒手裡茶盞磕出清脆聲,喝着這冷了有一會兒的茶水:“三次,你想讓我幫你做的這三件事,有哪一件是能做的?嗯?”
魚今倔脾氣上來了,開始和她嗆聲:“OK,前兩件确實不該做,那第三件事呢,為什麼你可以用命簿幫柳别枝找人,不能幫我?”
“因為我欠她一次,她想用人情來換這次幫忙,我沒理由拒絕。”時微寒看了眼手機,留意着時間。
“什麼東西?”魚今皺了眉毛,“你的意思是,隻要有能等價交換的籌碼,用命簿找人就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嗯,可以這麼說。”
時微寒的回答把魚今給點炸了,轉身一拍桌,弄得邦邦響。
“靠,時微寒,你耍我呢?”魚今驚的睜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當時你怎麼不說啊?現在擱這兒馬後炮,就那麼喜歡裝啞巴?”
抿着嘴角,把手裡不知從哪兒摸來的小刀扔桌上,摔出锵的一聲。
“你沒問。”
“……這需要人問啊?”雙手一叉,魚今一副看明白了的表情,“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不想幫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不待見我。”
“沒有不待見你,”時微寒試圖挽救一下兩人的關系。
就沒啦?一句話就想要來她的原諒?靠,真不值錢啊!
“時微寒,我跟你說,我就是耳朵軟!我就不該聽連姮的話來看你!還給你送藥,下次再有這事,屁大爺管你!”魚今擺擺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哼,看見她的臉就來氣,比當初自己偷親連姮,被她甩耳光還砸了店都來氣。
她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居然連個提醒都不給,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碰壁,這樣的朋友換做别人,早踹一邊兒去了。
“當時我不能太明目張膽的去幫你,省的被人攻讦,所以隻是暗地裡差了個小鬼散布些小道消息,告訴你那個人大緻在哪個方位。”她拒絕了,可又沒能拒絕的徹底。
靠,她想起來了,确實是有這麼回事,當時她在氣頭上,完全以為是自己運氣好,給撞上了,絲毫沒忘别處想。
現在動動腦子才明白一切都那麼的不合理,誰最有可能知道轉世之人去了哪裡?除了時微寒還真就想不出有誰,畢竟命簿認主,隻鐘情她一人。
“靠,對不起,”魚今開始滑跪,為自己剛才大聲說話而道歉,“不過那人真的是你嗎?”
她能隐約猜到背後有人,可不想把那個人和時微寒畫上等号。
道了歉再問為什麼,有點把自己的臉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覺。
“你可以不相信,知不知道這事背後的真相對你來說其實也沒什麼,畢竟人已經找到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