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正式邁去下一年，差不多有小半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她一直沒能見到時微寒，隻有時不時從語音條裡傳出的熟悉聲音表明她還活着。

那枚沒能親手被她帶在手上的戒指縫隙裡沁上了血漬，她想了很多法子想把它弄掉，可不管怎麼使勁兒都沒效果。

她和時微寒說要不她再重新做一個，可那人卻說這樣就很好，還說這就注定是該她收的禮物。

有時候她也挺玄乎的，有些神神叨叨。

生活還在慢慢繼續，日子總不會停留，臨近年關，梁女士終于是舍得從外面回來，一路上風塵仆仆，像個浪迹天涯的遊子，還帶了些土特産。

“哈，有沒有很想我啊！來抱抱。”

梁女士才不給她們拒絕的機會，放下行李後從江又溱開始，挨個兒抱了一下。

“哎，我發現小祝你好像長高了些唉，有沒有啊？”梁女士瞅了兩眼，擡手比劃。

江又溱撇嘴，幫她推行李箱：“哪有的事，你肯定是看錯了，說不定是因為她今天穿這鞋子啊有那啥，内增高呢。”

梁女士挽着江枕西胳膊，叨了兩句：“就說說嘛，不過怎麼聽起來你好像很嫌棄似的，你不是最愛身高差了嗎？”

真搞不懂這些年輕人，一天一個調調。

“媽！你怎麼就說出來了啊，我們統一的戰線呢。”江又溱臉紅紅。

雖然她平時愛說一點燒話，可真當和長輩談論這些事，她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梁女士扭頭朝自己小女兒看去，合着她一起彎了嘴角，笑容刻在臉上。

笑過之後又恢複正經，梁女士問她：“那你還喜不喜歡身高差嘛？”

撇下嘴角，江又溱移開眼：“喜歡啊！肯定喜歡！”

反抗什麼的都是假的，再說了，事實就擺在那兒，人就是比她高嘛，往後親親抱抱還有那什麼的時候，就會變得特别有氛圍感。

“那不就得了，我又沒說錯。”梁女士小聲嘟囔。

“......”江又溱無語凝噎。

祝秣接過阿姨的行李箱，看她抱起胳膊，氣鼓鼓的樣子，覺得好笑。

湊到她耳邊小聲回了句：“我也喜歡。”

慢慢的，她們之間的距離一點點被拉開，江枕西擡頭，望着在前面走的飛快的兩人，目光在她們身上停了會兒，扭頭看去旁邊。

“怎麼了，一副心緒難安的樣子？做錯事被你姐給批評啦？”梁女士瞧她一眼。

該怎麼說呢，雖然談不上百分百了解，可好歹是自己生的娃，還是能知道那麼一丢丢。

小閨女嘛，倒是個讓人省心的性子，雖然在娃還小的時候她就擔心這樣會悶着，但好在她還是願意開口，有什麼煩心事會說出來。

可孩子會長大啊，以前在耳邊常常念叨的小孩兒一轉眼就長成了大人，學會了把所有情緒都給自己吞下去，會說出口的事是一年比一年少。

情緒需要外放，她老是說自己能處理，自己有法子，可做家長的還是免不了會擔心，但是又害怕自己的擔心會給孩子帶來負擔，于是隻能用旁敲側擊、另有所指地有些搞怪的語氣問出來。

江枕西垂下眸子望着眼前一塊又一塊有縫隙的石磚，隻是搖了搖頭，雖然動作上表達了否意，可話語裡卻說了個清楚。

“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她生病了，我很久沒見到她，有些擔心。”

祝秣托着行李箱邁上扶梯，慢了她們三四步，母女倆也踩上去。

梁女士擰眉，扣在一起的手動了動：“生什麼病啦，這麼嚴重嗎？都不能讓人看啊？”

她可能以為人在醫院，可實際不是。

“不曉得具體是什麼病，但感覺蠻嚴重的。”

“嗯？”梁女士略帶疑惑着看她。

“都吐血了。”她說的小聲，像是在自言自語。

“啊！吐血！這很嚴重的呀？！你有你那個朋友的消息嗎？要不要去看看人家，好歹是朋友關系嘛！對不對？”梁女士叽叽喳喳說了一長串。

江枕西忍不住擡手扶額，喚了一聲：“媽！”歎口氣又繼續：“我剛剛說了呀，我很久沒見過她了，不是我不去看她，是我根本找不見人。”

她也很無奈啊，總有種被人躲着的感覺，也不曉得是不是第六感出錯了。

“哦，躲你，怕你擔心，是你女朋友不是？”拍了拍她胳膊，梁女士用一副過來人的神情看她。

“不是。”江枕西搖頭。

在這事兒上，她還真就沒撒謊，她和時微寒的關系，還用不上這個詞語去形容。

“好吧。”媽媽有些失望的啧了一聲，到嘴邊的千言萬語又給吞了回去，“最怕的就是去闖空門呢。”

下了扶梯，前面兩位手牽着手，不時低頭耳語一句，聲音小，聽不清楚。

“那你可以問問你那個朋友啊，就說能不能去看看她，如果人家答應了，你就趁勝追擊，問她現在在哪兒呢。”梁女士支招。

她才不會相信江枕西說的不是，笑話，這可是她女兒！

江枕西皺眉，覺得不靠譜：“能行嗎？”

說實話，她還真沒問過，抽空去過店裡幾回，可每次都隻有烏雲一個人在，木椅始終空着，桌上書冊擺的整齊，在等着未歸人。

不過她問了守店的小孩兒，問她‘你家大人去哪兒呢’，可對方也隻是搖搖頭，說‘不清楚’。

于是她在想，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個‘好人’，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比時微寒還要神秘，萬一她和那位掐她脖子的人是一夥兒的呢。

好在最後時微寒聯系她，說她一切安好，不用挂念。

可她知道，嘴巴是慣會說謊話的器官，如果不是親眼瞧見，那是斷不能輕易相信。

“那你見不着人，能有什麼辦法？”梁女士恨鐵不成鋼啊，“你不曉得嗎，哪怕你想盡千方百計去找一個人，她要是有心想躲你，能讓你找見啊，還不如主動出擊，把目的明明白白擺出來，讓對方做選擇。”

贊同着點頭，江又溱說：“有道理，是這麼個說法。”

！！！靠，被聽去了。

“姐你偷聽我們說話！”江枕西哼哼兩聲。

“誰讓你不小聲一點呢？”江又溱抖了眉毛，挑釁的看了她一眼，扭頭往前走。

窗外落下一場有些意外的雨，原本晴朗的天瞬間陰雲密布，冷風吹着人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