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溱也染上了感冒，而且情況還比較嚴重，不僅發燒，期間還吐了好幾次。
奈何家裡沒有藥，而且也沒法保證如果隻吃藥就能好，于是祝秣決定帶她去醫院找醫生。
往身上套衣服的江又溱看一眼正收拾包的人，伸手撈出壓在衣服下的頭發，合上拉鍊。
“我能不去嗎？”她噘着嘴，企圖用撒嬌來蒙混過關。
給她戴好口罩，順帶套上圍巾，把漏風的地方遮的嚴實，不被風灌進入一點兒。
聽罷，祝秣搖頭拒絕:“不行。如果你還想明天回家吃年夜飯，最好還是去醫院挂個水，這樣能好的快一點，而且你也不想把感冒傳染給小西或是阿姨吧？”
岩泉的冬天冷得人是骨頭裡疼，稍微吹一點風，就能把人給凍僵，而且瞧這天兒，還要冷很久下去。
“那當然啦！”江又溱神情高漲，沒過多久又啪嗒一下掉地上，焉了吧唧，“可是這個點兒去醫院，總覺得怪怪的。”
祝秣瞧她一眼，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是特别晃眼的二零二零，挑了下眉:“哪有什麼怪怪的？不也還好嗎？那我之前怎麼說的來着，讓你不要玩水吧，都這麼大人了，還那麼幼稚。”
“啊！！”江又溱擡手捂住心口，矯揉造作的踉跄了兩步，眼神裡滿是委屈，“你居然嫌棄我說我幼稚？那你為什麼還要陪我一起？終究還是錯付啦！！！”
……
食指并着中指推了下眼鏡，呼出的氣順着鼻翼兩邊的縫隙升空，染髒了鏡片，視線有了好幾秒的空白。
低束的馬尾擦着衣服發出嘶嘶聲，祝秣把手套遞出去，看她接過戴好，淡然着隻嗯了一聲。
江又溱交叉着指縫，把手合在一起，握拳又松開，擡眼瞧她:“你這個嗯，是什麼意思？”
“嗯呢，是沒有任何評判對或不對的深層意味，僅僅表述為我知道了、我曉得了。”伸手給她扣上衣服帽子，整個人光看起來就知道穿的很暖和。
“哦，好冷漠，你也好幼稚。”幹巴巴的應和着，江又溱拍拍手，養的雪貂一蹦三跳着過來，立起身子歪頭看她，“小陪，我和二媽一起去醫院咯，你要是困的話就自己先去睡，不用等我們。不過不許去卧室喲！”
晃着手指，特别強調了不允許。
祝秣看她，眼角泛着笑，拿上鑰匙:“她隻是一隻小雪貂，聽不懂這些的。”
“那萬一哪天開竅了，能聽懂了怎麼辦？”江又溱小聲嘟囔。
“那也是以後的事啊？”眉梢染上無奈。
“我不管，就要說！”
她又對着小陪重複了一遍，還好小家夥性子沉穩，沒被叨擾煩了去咬她一口，到時候可能還得多受些皮肉之苦。
“走吧。”祝秣叫她。
揮手說了再見，像個不放心孩子的家長，一步三回頭，生怕一個不注意蹭一下順着門縫給跑出去。
到醫院已經是九點鐘的事了，這個時間點隻有急診還亮着燈，兩個紅色大字在夜色裡顯眼的不行，讓人不忍忽視。
江又溱感覺自己渾身滾燙，眼周熱乎乎的，感覺眼睛想要擠出來一樣。
急診後邊兒是住院大樓，整棟樓黑乎乎的，不過隐約可見有幾層樓還亮着燈，很微弱的光亮。
“你們醫院過年都不放假啊？”她問祝秣。
擡頭順着她望的地方看去，也瞧見少許的燈光，牽着她手不緊不慢往前慢慢走:“要放假啊，法定節假日都是會放的，隻是可能休息的時間期限不一樣，一些人在年頭，一些人在年尾。”
江又溱腦子燒的迷糊，耳朵裡像有蚊子一樣在不停地翁嗡嗡，煩人得很:“啊，為什麼要分開放啊？”
兩隻戴了手套的手緊緊交纏，祝秣扭頭看她一眼，嘴角藏在口罩下，讓笑沒被瞧見:“因為醫院是最離不開人的地方啊。你看到的那棟黑漆漆的大樓裡還亮着燈的樓層，不是因為沒人去關燈，是因為還有些病人在那裡休息，有醫生護士在值班，他們不能回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無間斷的提供醫療服務，不是因為它閑得無聊沒事做，而是瞧見了人們都需要它，需要醫院裡醫生的幫助，僅此而已。
“啊，那你們好辛苦啊。”江又溱感歎道。
“嗯，是很辛苦。”
祝秣掀開厚重的擋風簾，内裡一股溫熱氣息撲面而來，渾濁又很悶，看江又溱過去，輕輕松開手，任由它慢慢蕩回去。
“祝醫生。”護士台裡寫病例的小護士聽見腳步聲，擡頭望過來，顯然是認出了祝秣。
“嗯，已經九點了，還沒換班嗎？”推了推眼鏡，祝秣看她，眼裡閃過一絲淩厲。
他們醫院護士一般是三班倒，隻是聽科裡其他人聊過，具體是什麼安排她也不清楚，隻不過下午來急診這邊和人說了幾句話，瞥一眼她胸牌，記了下來。
小護士撓頭笑了笑，下意識把筆倒扣在桌上按了下，很清脆地一下嘎達聲:“換了，隻是順便還個人情，幫幫忙。”
“那祝醫生你回來，是要？”她看一眼站祝秣旁邊裹得嚴實的人，目光停留了幾秒又挪開。
瞥一眼江又溱，帽子很大又戴着口罩，臉被遮的完全，連眼睛都不容易被瞧見。
一時覺得好笑，彎起嘴角笑意浮在臉上，她說:“我愛人有些不舒服，帶來看醫生。”
牽着的手被人用力握了下，祝秣面上忍着笑，露出一副正經模樣。
小護士有一瞬間瞪大了眼，驚詫過後是那種欲言又止的羞澀，眼裡帶着淺淺的笑，她伸手指了指一邊開着的門:“哦，在那邊。今天是吳醫生值班，不過剛剛她去上廁所了，可能還沒有回來。”
“好，謝謝。”
祝秣帶着江又溱過去，瞧了眼屋裡等着老師回來的一群實習生，坐門口椅子那兒等。
拉着她一起坐下，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四處望了望，湊過去小聲問她:“你在外都這招搖的嗎？”
“嗯？招搖？招搖什麼了？”祝秣不解。
唇角抿着，江又溱感受着裝滿口罩的熾熱氣息，露出鼻孔吸氣:“就說我是你的愛人啊，你這麼說，你們醫院不會認為你這個人品行有問題，影響你評職稱什麼的嗎？”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呢？”祝秣扭頭看她，“難道就隻是或許因為我喜歡的人和我同一個性别？可這怎麼能算是品行有問題？我又沒去殺人放火。再說了，我選擇當醫生又不是因為想要去評職稱，而且事實就是你确實是我的愛人啊，那我為什麼要去撒謊、去否認這段關系的存在？”
江又溱又開始露出星星眼，捏住她手腕，靠在肩膀上，呆呆望着落在地闆上的光:“你好勇敢啊！”
“嗯，謝謝。”祝秣扯掉手套，伸手去摸她額頭，還是很燙。
給她摘掉帽子，讓腦袋暴露出來或許更有利于散熱，不會被兜來繞去的熱氣把腦袋給糊住。
“祝秣？”
聽見有人叫自己，循聲望去，是今天值班的醫生，點頭喊了聲“吳姐”。
起身跟着她往診室裡走，低頭看手機的小醫生集中精力，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望了眼。
“身份證帶了嗎？”
診室裡的溫度比外面還要高一些，沒有窗戶，隻靠一扇門來流通空氣，屋子裡挺悶的。
“嗯，帶了，給。”
江又溱遞出身份證，有些好奇地看着醫生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接入她的身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