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别枝注視着譚生從一旁走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而後又落在自己這位老友身上。
她來的目的很明确,和其她對江枕西虎視眈眈的人不一樣,她隻是想找時微寒。
“命簿還在你身上?”她問。
時微寒蹙眉,嘴角微揚,開口道:“當然,你這個問題很沒水準。”
柳别枝看着她,眼底隻有冷漠,再也瞧不見别的情緒,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微寒,心裡莫名有了些難過。
曾經那個鮮活的人,現如今變得隻剩滿腔怒火,隻剩想要報複的渴望,以及視死如歸的決然。
“那借用一下。”柳别枝語氣不帶任何起伏,平叙到隻像是訴說一件常事。
眼裡笑意慢慢落了下去,時微寒一直背在身後的手垂放在身側,搖頭:“這恐怕不行,不過既然都遇上了,那就麻煩你和我走一趟了,省得我再專門去找你。”
不止江枕西是她們的目标,她們自己也成了地府其他人的目标,彼此相互被捕捉,想抓一隻籠中鳥。
柳别枝先動手,揮刀直去時微寒面門,手握桃木劍擋住,而後用力抵開,轉守為攻,招式淩厲起來。
趴在牆角的江枕西皺了眉毛,譚生正蹲在地上系鞋帶,擡手拍了下她肩膀:“生姐,你說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幫忙啊?”
又換了隻腳把完好的鞋帶解開又系上,擡眸瞥一眼,繼續雲淡風輕:“不用,你家大人就沒想讓人摻和進去。”
“你怎麼知道?”江枕西覺得有些不靠譜。
“話都說這麼清楚了,我還要裝不明白啊。”譚生撇嘴。
那邊局勢還真就一邊倒,柳别枝握手裡的刀被繳落在地上,捂着被劃傷的胳膊,頗為不甘心地看着她。
束身咒落在身上捆綁住她還能活動的四肢,直挺挺站在那兒,像是褪了殼的機械零件。
劍柄輕輕掀開衣領子,看了眼她變得空蕩蕩的脖頸,眼神一閃而過掙紮,往上挪着,直直望進她眼睛裡。
“你這樣,白白斷送了來生。”
爽朗笑聲從喉嚨迸發出來,像是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
“大人,你活了這般久,見識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生,又怎麼會不清楚,像我們這樣的人,本來就沒有來生可言,這個時候可不興犯糊塗。”
時微寒冷眼,望見牆角那兩顆巍然不動的腦袋,收起手中劍:“不用裝作是可以一概而論的事情,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有來生。”
不知是被戳中了痛楚,還是想起什麼難過的事,柳别枝臉色變得難看,别過頭去。
“不是時大人您教我的嗎?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無論從什麼地方出發,我都想不出做這事有什麼壞處。”她冷哼一聲,态度傲然。
有句話說得好,沒辦法叫醒裝睡的人,一個人如果自己都願意沉醉在其中,就算把他拉出來,也不見得就不會邁進之前的舊路子。
“當真得報這仇不可?”
柳别枝轉頭,眼神憤憤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确定以及肯定,他逃不過。”
歎了一聲,夾着指尖的黃符貼在她前額,瞬息間人就消失了,時微寒卷成一卷把它放好,擡頭。
“偷偷摸摸的做什麼?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江枕西拍拍譚生肩膀,第一個走出拐角,擡手摸了下鼻子,扯着嘴角笑一笑。
“那當然得偷偷來啊,要是真光明正大的瞧,說不定還會被當成人質,一不小心就會落入虎爪。”說完,還貼着話做了個動作,十分形象地把話給表現出來。
譚生跟在她身後,不曉得說什麼,隻能應和着點了下頭。
“馬步紮完了?”時微寒問。
江枕西堅持了幾秒的笑皺起來,苦哈哈一張臉,沖她翻了個白眼:“沒有呢,還差五分鐘。”
“嗯。”時微寒點頭,嘴角噙着笑,“不用繼續了。”
“嗯——嗯?!”江枕西驚呼一聲,扭頭看她,“真不繼續了。”
“嗯,不繼續了,休息一下。”
“還不錯。”江枕西哼着開心的調調,轉身邁步進了屋裡,邊喝水潤嗓子,邊撓了撓小八腦袋。
“您為什麼不帶着她離開這兒,還要當着小江的面和她纏鬥,就不怕會埋下一顆疑惑的種子嗎?”譚生不明白。
時微寒扭頭看她,挑了下眉:“因為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她起疑心。”
“為什麼?”譚生這下更不理解。
如果埋下這樣一顆種子,隻要隐而不發,哪怕再晴朗的關系也會變得陰雲密布,這不是一種明智的方法吧?
“因為她希望懷疑能得到證實,所以一定會在往後的某個時間段裡問出口,就比如說……現在。”
譚生轉頭望去,江枕西靠在書桌旁,懷裡抱着貓,臉色換做一本正經,正望着她們倆。
哦,原來是這樣啊,這得是和對方是有多熟悉的關系,才能把性子抓的這麼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