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在走着。
步伐中沒有任何躊躇,利落的步子就像要用腳跟将絨毯削下來一樣。
太宰正走在位于繁華地帶的黑手黨總部大樓裡。他獨自乘上玻璃壁的直升電梯,按下最高層的按鈕之後閉上了眼。
直升電梯到達目的地後,太宰張開眼。那雙眼睛直盯着正前方盡頭的辦公室。
太宰微微低下頭向前走去。
站在辦公室前魁梧的黑衣男子們無言地擋住了太宰的去路。兩人都配着自動步槍。
“退下。”
太宰看都不看黑衣人們一眼,這樣說道。身材幾乎是太宰的兩倍的守衛們為這一言而僵住了身體,像是被氣勢壓倒般後退了一步。
太宰不等守衛們做出反應便推開辦公室的門,毫不客氣地走了進去。
太宰一直走到寬敞辦公室中央的大辦公桌前,停了下來。
在辦公桌的對面,坐着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
“哎呀太宰君,你會主動來我辦公室還真是稀罕啊。我讓人去準備紅茶吧,正好有原産北歐的高級茶葉送到了呢。配着小饅頭一起享用那味道簡直一絕——”
“首領,”太宰打斷他的話說:“您應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的吧?”
鷗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做出微笑的表情注視着太宰。
間隔了一陣之後,鷗外回答:
“那是當然啦,太宰君。你有很緊急的事情吧?”
“正是。”
“好吧。不管你要說什麼我都會允許的。”鷗外這樣說着,輕笑了一下。“既然是英俊過人的太宰君所考慮的事情,那必然不會有錯。你無論何時都會為我和港口黑手黨做出巨大貢獻,希望今天也能是如此。”
太宰為這番意料之外的話語而沉默了。即便是太宰,與鷗外交談也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稍微走錯一步便會被斬斷手腳。
太宰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說:
“那麼您也能允許我為援助織田作而整編起幹部級異能者的小隊去進攻Mimic的總部了?”
“真是不錯的切入點。”鷗外點頭。“有時候把自己的真心話最先擺出來,反而能獲得最大限度的交涉力量。好啊,我就同意吧。不過能先把理由說給我聽聽嗎?”
太宰沒有回避鷗外的視線,而是直直地盯了回去。在鷗外微微眯起的眼中,有着能望穿對方内心深處的睿智的色彩。那是與太宰曾經投向所有敵人、以及所有同伴所相同的目光。
“目前織田作正隻身一人在敵對組織的總部進行兵力探查。”太宰用消去了感情的聲音說:“作為緊急對策,我已讓附近的黑手黨成員前去援助,但戰力還遠遠不足。這樣下去重要的異能者織田作會性命不保。”
“但他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鷗外歪頭說:“當然他也是綱吉重要的人,但是有必要為了營救他而召集幹部級别的人上戰場嗎?”
“有必要。”太宰堅決地說:“當然有了。”
鷗外沒有說話。
鷗外看着太宰。太宰也看着鷗外。
那是雄辯般的沉默。兩人都了解對方内心的想法,同時也明白對方要反駁什麼。
“……太宰君,”最終,鷗外開口終止了這場無言的舌戰。“我想問一件事。我能理解你的計劃,但織田君恐怕是并不希望任何人去救援的。對此你是怎麼考慮的呢?”
太宰想要回答,但卻找不出回答的話語。
鷗外從辦公桌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個信封,邊看邊說道:
“太宰君,所謂的首領呢,就是屹立于組織頂點的同時也是整個組織的奴隸。若要讓港口黑手黨繼續存活下去,就要将自身置于所有一切的污穢當中。消磨敵人的力量、最大限度發揮同伴的價值,隻要是為了組織的生存與繁榮,在理論上可行的事情無論多麼殘酷也會去欣然執行。你明白我說的話吧?”
鷗外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桌上。那是一個很大的高級黑色信封,邊緣有着細細的燙金。裡面好像是什麼并不太厚的東西。
太宰無意識地将視線停留在了那信封上。
之後他屏住了呼吸。
“那信封——”
太宰的腦中有什麼東西在激烈地轉動着、閃爍着。那些東西漸漸化作物理上的震動,令太宰頭皮發麻。
“是這樣啊……”太宰咬着牙說出這句話,面龐變得毫無血色。“是這麼一回事啊——”
太宰轉過身,将後背對向了鷗外。
“恕我先行告退。”
“你要到哪裡去呢?”鷗外對着太宰的背影發問。
“去織田作那裡。”
太宰頭也不回,徑直走到了辦公室出口的門前。
正當太宰要把手搭上雕刻着花紋的門把,從他背後傳來了數個聲音。那是金屬碰撞般的小型零件互相咬合的聲音。
太宰聽到那聲音後立刻停下了手。
之後他意識到自己全盤皆輸,閉起了眼睛。
伴着微弱的歎息,他轉向辦公室。
從隔壁房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裡的是四名身着黑衣、手持自動步槍的黑手黨成員。他們的槍口全都指向了太宰。
太宰見狀并沒有吃驚,而是眺望着室内,最後看向鷗外。
鷗外以和剛才完全不變的姿勢,面對太宰微笑着。
太宰靜靜地看着對準自己的槍口。
“你還沒喝過紅茶呢,太宰君。”鷗外說:“總之先坐下吧。”
太宰一動也沒有動。
從側面繞上來的黑衣人用步槍抵住了太宰的額頭。
“織田作在等我。”
“坐下吧。”
太宰瞥了一眼頂住自己的槍口,之後回到了房間中央。他站在鷗外面前,開始平靜地訴說:
“我一直在思考。黑手黨、Mimic和黑衣特種部隊,究竟有誰在操縱着三者之間的對立。在我發現安吾是異能特務科的人的時候,便得出了一個結論——也就是這全部都是異能特務科的計劃。
讓黑手黨與Mimic這兩個令政府傷透腦筋的罪魁禍首互相厮殺,順利的話說不定能讓我們兩敗俱傷——我曾認為這就是特務科所寫的劇本、是這場鬥争的内幕。然而我卻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