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木梯年久失修,每踩一步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柳靜提着油燈走在前面,昏黃的燈光将她瘦削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土牆上,像一幅晃動的皮影戲。
下到最底層時,一股混合着黴味與香味氣息撲面而來。溫缜舉高蠟燭,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滞。
這裡被布置成繡房,再往裡頭,是原先那老闆的庫房,裡頭有不少銀子,差不多千兩,還有绫羅綢緞。
溫缜皺了皺眉,“這——”
柳靜看着這庫房,“我也是在他死了後用鑰匙打開的,這裡頭存了他的私房,因為綢緞鋪是他娘子的錢開的,他娘子又管賬,他就自個在外弄些買賣,他又怕犯法,那人自私也膽小,就與海寇走私,賣些綢緞,有了千兩私房,還有綢緞的貨都在這裡。”
柳靜看着他,“溫秀才,我可以用這些東西,換一個新身份嗎?”
溫缜看着她,“用不了這麼多,這些綢緞已經兩年了,縣太爺都換了,拿出來擺上邊也沒事。咱們就當正經做生意,我用三百兩去找衙門,幫你改個新戶籍就好。”
柳靜将一半,差不多五百兩給他,“那就勞煩溫秀才了。”
這錢他不收人也不放心,溫缜點點頭,“成,這樣,這上面給你弄綢緞鋪,我家也摻一股,我兄嫂可以去送貨幫忙,也可以幫你賣衣服做衣服,你看怎麼樣?”
柳靜忙點頭,“好。”
“嗯,成,就這麼說定了,柳老闆。”溫缜笑了笑,“你自個重新想個名字,我休沐前跟我說。”
“好,謝謝。”
溫缜抱着五百兩上去了,放自個房内,他看着這些錢,畢竟他的宅子憑白冒出一個人,他又不想扯上關系,這個獨立辦個女戶是要關系的,還得花重金抹去以前的案卷,不然就是給人留把柄。
這般上下打點,沒有三百兩是做不到了,他說得很實誠。柳靜也不是什麼單純無知的人,她原本以為要傾盡所有。
狄越進來了,“把這個收一下,去吃飯吧,茜茜在叫你。”
溫缜點頭,“好,你等我一下,我收櫃子裡。”
晚飯時分,溫立帶着溫青溫竭洗手,薛惠林炖了一鍋熱騰騰的酸菜魚,小滿擺出蒸屜裡是剛出籠的蔥油花卷。茜茜踮着腳往桌上擺筷子,安安則乖乖坐在凳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盤醬燒排骨。
柳靜站在桌邊有些局促,薛惠林笑着拉她坐下,“柳姑娘别拘束,就當自己家。”
溫缜和狄越一前一後進來,茜茜立刻撲過去抱住溫缜的腿,“爹爹!魚湯可香了!”
溫缜揉了揉她的腦袋,擡眼看向柳靜,見她坐在桌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顯然還不習慣這樣的熱鬧。他清了清嗓子,道,“吃飯吧。”
飯桌上,薛惠林給柳靜夾了一塊魚肉,“多吃些,你太瘦了。”
柳靜低聲道謝,小口吃着。茜茜好奇地打量她,忽然問,“柳姐姐,你的手怎麼有這麼多傷呀?”
桌上瞬間安靜了一瞬。柳靜的手指微微一頓,随後輕聲道,“以前做針線活時不小心紮的。”
狄越瞥了柳靜一眼,見她神色如常,便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茜茜碗裡,“吃飯别多話。”
薛惠林笑着打圓場,“柳姑娘的繡活一定很好,改日教教我?”
柳靜抿了抿唇,點頭,“好。”
溫青十二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我今天去拾柴火,山上的柴火可多了,我背了兩大梱。”
溫缜頓了頓,“這離山上多遠,你去拾什麼柴火,出事了怎麼辦?”
溫青撓了撓頭,“還好吧,是二弟,他要去打山泉水,我帶他去,那山上水清冽一些,家裡柴火不多了,順便就拾了兩捆回來。”
溫缜對于家人過于節儉的觀念不敢苟同,“行了,你們讓樵夫有點錢賺吧,沒柴火咱就買嘛。還有溫青溫竭,都到縣城了,給他們找個私塾讀書識字,省得天天亂跑,”
溫青天都塌了,“讀書啊?”
溫缜點頭,“私塾與武館,你倆都去,正是讀書與強身健體的時候。”
其實他更想吐槽柳靜,咱都當鬼了,裹腳布就扔了吧,咋還裹着腳呢!
大明的裹腳與大清的那種斷足式裹腳是不一樣的,現代考古,大明出土的女子腳上是沒有斷骨這一說的,就是用來修飾腳型,類似于現代高跟鞋,走路痛,但習慣了就沒感覺,就是不能走遠。
出去遊玩或要走遠,把裹腳步拆了就好,換上正常鞋子就可以了。斷了足,不然很多家道中落直接流放的,難不成還有人背那些女子走嗎?
到了清,開始變态,裹腳從幼兒開始,斷足式裹腳。至于為什麼滿清下禁足令反而導緻漢人女子斷了骨頭,男子斷了脊梁,就隻有滿清統治者自己知道了。畢竟滿清那麼點人,要奴役那麼多漢人,不用點陰狠腌臜事,他們還真難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