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吐大約持續了五分鐘,結束時李亦行面色更加蒼白,他拿起水杯漱口,将口中剩餘的污物全部清理幹淨,又捧起水洗了一把臉。
晶瑩的水珠從他白瓷一般的面容上落下來,那頭黑發也被水沾得濕淋淋的,貼着他的額面,不斷往下淌水。
李亦行用棉質的白毛巾擦掉煩人的水珠,将這意料之中的小插曲抛之腦後。他照常洗澡,穿上灰色的棉質睡衣,然後從床頭櫃翻出常備的舒緩劑F号,準備往自己靜脈上紮。
587的聲音适時響起來:“先生,我檢測到您今天在飛行器上已經使用過舒緩劑F号了。舒緩劑F号的間隔使用時間需要超過八小時,否則容易出現頭痛、嗜睡,心率加速、肢體僵硬等副作用。您不能現在使用。”
李亦行:“……”
他沒聽人工智能廢話,仍然将舒緩劑F号推進靜脈,等推完,他随手将空針劑扔進垃圾桶。
587:“……”
主人的我行我素讓家居機器人陷入了詭異了沉默,三十秒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警告:“先生,濫用舒緩劑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死不了,”李亦行言簡意赅,說的話在人工智能看來都略帶刻薄,“你暫時不用擔心會變成無主人工智能,被人工智能使用管理中心回收。”
587:“……”
話音落下,587閃爍的雙眼看見李亦行躺在了床上,沒有辦法,他隻能調整整個房間的亮度、溫度和濕度,以适配李亦行休息需要。
“晚安,先生。”587說。
587所言不虛,李亦行第二天醒的時候确實患上了頻繁使用舒緩劑的後遺症。
頭疼得像是要裂開,四肢也十分乏力,但好在這樣的副作用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大約三個小時左右就會全部消失。
“滴嘟——”
通訊頻道此時還不要命地叫起來,李亦行覺得腦殼要炸了,但還是接通了這個号碼不明的電話。
“喂。”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來。
“我是封照。”對面開門見山,“李部長,找你的聯系方式可真麻煩。”
封照可沒有存死對頭聯系方式的壞習慣,這号碼還是他輾轉從他的弟弟封知聿手上拿到的。後者同樣是達克勒斯軍校的學生,還是李亦行同系的學弟。
“呵。”另一邊,李亦行冷笑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封少将有何貴幹?”
“今天晚上亞斯城區的名流們在聖索菲亞大禮堂舉辦慈善晚宴,”封照同樣笑得咬牙切齒,“我們兩個都在邀請名單上,李部長,需要我們演戲的時候又到了!”
李亦行:“………”
“煩請李部長今天下午下班後在安全部大樓等候兩到三分鐘,”封照繼續說,“我去接你。”
李亦行本想拒絕,但一想到如果兩個人不同時出現,又會被那些愛捕風捉影的媒體們寫成亂七八糟的樣子,于是隻能答應下來。
“可以。”李亦行說。
于是當天下午,封少将紅得發紫的飛行器就這麼大喇喇落在了安全部大樓前的廣場上,十分地張揚,看得李亦行眼睛疼。
四周的目光讓李亦行久違地感受到了“丢臉”的感覺,于是他快步地走到飛行器面前,拉開艙門,迅速坐進了副駕駛座。
剛一坐下,李亦行的聲音就在飛行器内響起來:“封少将的審美真是水往低處流啊。”
封照一邊調試航線,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李部長不喜歡?這可是我特意為你選的飛行器,新婚夫婦當然應該大紅大紫。”
李亦行:“………”
兩個人眼不見為淨地扭過自己的頭,看向窗外的藍天與白雲。
飛行器内氣壓低得吓人,沒有人說話,像是挂上了冰碴子。駕駛座後面其實還挂着兩件晚禮服,但他們毫不在乎,連衣服都懶得換,就這麼穿着工作服前往聖索菲亞大禮堂。
到達目的地後,飛行器停在禮堂外的廣場,封照先行下了飛行器,繞到李亦行那邊打開艙門,紳士地伸出手邀請,而後用眼神示意李亦行趕緊滾下來。
李亦行藏在艙門内的臉面無表情像是淬了層冰,但一出現在燈光下又換上了虛以委蛇的笑意。
兩人虛假的對視,虛假的微笑,裝出一副對對方含情脈脈的模樣。
李亦行忍着不适将裹着黑皮手套的手指節放在封照的掌心。
封照兩眼一閉握住李亦行的指節。
兩個人其樂融融地下了飛行器,進了禮堂确認媒體拍不到後就像是沾染了什麼病毒似的,迅速松開了對方的手。
他們一前一後進了晚宴,亞斯城區的名流們觥籌交錯,不時有人像他們問好。
禮堂中央還有人在跳華爾茲,悠揚的古典樂餘音繞梁,充斥在禮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