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凱銘的瘋遠超他的預料。
顧躍皺眉,本想反手把他推開,但林凱銘卻像早料到他的反應似的,側身微微躲避,接着添油加醋道:“看來你還沒吃到。”
“真可惜,他可不是什麼矜持的人,李夏辭該不會一直在吊着你吧。”
顧躍居高臨下漠然看着林凱銘:“如果還想站着回國的話,我勸你少說兩句。”
他話裡含着隐隐的威脅意味,林凱銘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
“你好像不太相信我。”林凱銘唇邊旋着一對甜甜的梨渦,眸色很淺,眼神中卻毫無笑意,反而閃爍着一種近乎狂熱的期待。
“但我手裡有他的照片和視頻,那可是我親手拍的。七八個人圍着他,撫摸他,親吻他,李夏辭看上去可是迎合又享受得很……想想看,這種視頻流到外面會是什麼後果。”
“你動不了我,也不敢動我。”
說完,林凱銘無視顧躍的眼神,一把松開握着兩人麥克風的手,往旁邊輕巧地撤步,退到了丁洋旁邊。
林凱銘還保持着笑容,但後背起了薄薄一層冷汗。
像有感應似的,他轉頭向顧躍的方向看去。
兩相對視,顧躍雙手插兜,眼神像在看一個無機質的死物。
顧躍無聲地做了個口型:“你找死。”
林凱銘本能地攥緊右手大拇指,僵硬地轉了回去。
這一步兵行險招,實在太急了。
但林凱銘沒法再等,《漫遊》的每一次直播對他來說都無異于一場割肉削骨般的淩遲,他近乎貪婪地捕捉着鏡頭角落李夏辭的身影,卻總能看到旁邊有另一個男人出現。
隔着屏幕,他不知道他們進展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在無人處交頸纏綿。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猜想李夏辭也重生了。
這個無端的猜測加劇了他的恐慌,如果對方也重生了,這無疑是最後一個好機會,他迫不及待要把李夏辭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拉入泥潭。
好在,他不止一個盟友。
躍動的篝火旁,李冬已将悲慘叙事推向了最高|潮。
她字字泣淚,一聲聲質疑如刀劍般紮在李夏辭身上。
企鵝TV上,《漫遊》直播的熱度像坐了火箭一樣攀升,短短十分鐘内迅速突破十萬大關。
【什麼意思???李夏辭是李冬的親哥哥?!是我斷網了嗎】
【這麼高收入的流量明星連自己妹妹都養不起?和那些抛妻棄子的老b登有什麼區别】
【。。。但是李冬都成年了,沒義務一定要繼續養她吧】
【拜托,粉絲能不能别無腦洗了,“還在上學”四個大字的含金量懂不懂啊。父母雙亡臨終托孤,妹妹從小吃糠咽菜長大,這都肯直接斷聯,lxc良心被狗吃了】
浪聲濤濤,裹挾着濕潤的潮氣,打在每個人臉上。
莊言澈右眼還裹着紗布,露出來的皮膚沒一寸好肉,雙手手背上盡是紅腫的淤青。見李夏辭久久不說話,他主動站出來打了個圓場:
“夏辭,學妹來《漫遊》隻是想見見你,隻要你誠懇地鞠個躬道個歉,一家人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就算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李夏辭笑了一下:“我憑什麼要道歉?憑你臉大嗎?”
莊言澈閉上了嘴,涼意一點點浮上瞳孔。
火光照亮了衆人的側臉,大家面色各異,目光都指向同一個人。
如果沒有前兩天姜星蕊的提醒,面對現在幾人突如其來的圍剿,或許此時他真的百口莫辯。就算後續擺出證據解釋一切,也早錯過了輿論發酵的窗口期。
但幸好他現在并不是全無準備。
“我也邀請了嘉賓,咱們不如先把破冰環節走完。”
另一輛保姆車從馬路盡頭疾馳而過,停在節目組的招牌旁邊。
汪玲玲捧着個巨大的資料本從車上下來,小祝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像個盡職盡責的小太監。
“大家好,我是夏辭的多年好友兼經紀人,汪玲玲。”
李冬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扭頭向林凱銘的方向看去,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好意思,我胸口不舒服,不想錄了。”
李冬皺着眉望向制作組,導演卻并沒理她,攝像機反倒越靠越近。
“這就不舒服了?你不是還想讓我鞠躬道歉嗎,難道不想聽聽我的解釋?”
李夏辭伸手接過厚重的資料冊,抽出幾頁,勾了勾手指示意鏡頭跟上來。
“第一,和你的說法不太一樣,這幾年我沒讓你過過一天苦日子,相反,你生活比同齡人要優渥得多。”
“這是從爸媽去世那年的開始的轉賬記錄和信用卡還賬記錄,這六年裡,我一共給你轉了5897萬。但凡稍微有一點儲蓄意識,這些錢都足夠你下輩子衣食無憂。”
“第二,從你成年開始,我搭線給你介紹過三個綜藝資源,你有充足的經濟來源,完全不用任何人供養。”
“你早就不需要我了,哪怕我願意把出道以來的大部分積蓄都打給你,哪怕我高中辍學打工養你,你也要因為别人三言兩語的煽動,跑到直播綜藝上來背刺我。”
“你不是想問問我為什麼拉黑你嗎,要不要再看看這個。”
他翻開資料本的最後兩頁,那是一張薄薄的成績單,上面還印着多倫多音樂學院的校長簽名。
基礎樂理、豎琴專業實踐、現代音樂鑒賞……專業課要麼不及格、要麼低分飄過。
次頁則是一封打印出來的郵件——針對李冬的學術不端行為,學校要求下周再次召開聽證會。
看到那封郵件,李冬的表情徹底失控。
在她幾年前剛被多倫多音樂大學錄取時,李夏辭的收入還遠沒有今天這麼高,是她無數次賭咒似的發誓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才換來出國讀本科的機會。
她食言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角滑下來,裹挾着黑棕色的眼影和睫毛膏,綴在她的臉頰,像兩條長長的鉛筆線。
李冬的五官皺在一起,難掩眉宇間的陰翳。
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躍出胸口。
到這一刻她才終于猛然意識到,哥哥是真的放棄她了。
嘉莎晚宴上的試探和撒嬌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原來哥哥早已對她失望透頂。
李冬大口大口地呼吸,指向林凱銘和莊言澈,焦急地擺了擺手:“哥,都是他們的主意,全是他們兩個慫恿我,我不想來的,我不想害你。”
制作組的燈光顯得格外耀眼,她的世界布滿了白色的炫光。
毛絨披肩掉在了沙灘上,沾上了濕漉漉的細沙。她勉力撐着桌子,才讓自己不至于滑下去。
李冬仰頭看着李夏辭的表情——那張精緻得驚人的面龐此時沒有一絲心疼或猶豫,隻剩一片冰冷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