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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總角之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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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出我了?”

此時的霜栽四肢垂着,如同冬日的枯柳,她微微仰頭,卻隻能看到陳京觀的下颚。

眼前的人不能說與印象中那個有些少爺氣的陳景豫全不相像,但也差之千裡。

陳京觀沒應聲,将手上的力氣收緊,邁着步子朝城門口走去。

他是從蔣府出來的,又懷抱着一個明媚的女子,街上縱使已入夜,可仍有不少眼睛悄悄打量着他,他的步子比來時更快些,又用衣襟裡的手絹輕掩住霜栽的面孔。

臨走到城門口時,他看到平海等在那裡。

“你看到我留給你的字了?”

陳京觀說着,将霜栽支在茶攤的椅子上,平海沒反應過來,倒是席英先一步站在了霜栽旁邊,讓她能靠着自己。

霜栽有些生硬地側身看了看這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輕聲說了句“謝謝”。

“我還沒來得及回去,是夏衍讓我們來城門口接你的。”

聞言,夜色下的陳京觀在低頭的一瞬勾起嘴角,他沒有回話,隻是托平蕪找來了白天那個馬夫,随後将霜栽抱上了馬車,自己牽馬跟在後面。那兩個小的對視了一眼,也默不作聲地跟上。

“所以白天拖住你的,也是夏衍。”

陳京觀似不經意般開口,而平海應了一聲“是”,他原想解釋,但又覺得不合時宜。

陳京觀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翻身上馬信步向前。

馬車裡的霜栽服下解藥,但一時半刻還緩不過來,她從簾子的縫隙裡朝後望,那四個人騎在馬上護在馬車後面。

直到此刻,她才覺得那就是陳景豫,但是她心裡卻沒有太多波瀾。

當初孟府被蔣铎下令燒了,她與家中其他人被縛住雙手跪在蔣铎的腳下,她耳邊是母親的哭泣,身邊的哥哥也早就被看守的士兵打破了頭,黑色的血痂挂在他的眉毛上。

她想,她到死都不會忘了那一幕,所以于她而言,陳景豫死與不死,都換不回自己一家的性命。

甚至說,那一日崇甯與自己說起陳頻時,她也是恨的。

孟知參是一個被書香淹沒的人,他也自認自己沒有政治頭腦,他能做陳頻的幕僚,單純是依着“信任”二字。

可是他的信任并沒有換來善終,在她看來,是陳頻的意氣用事,連帶着将孟家拉下水。

她剛才看到陳京觀第一眼時,她的确覺得他與她往日見到的那些達官顯貴不同,但是他依舊戲耍了她。

即使這其中可能有他的用意,但是他認出了她,卻還是選擇了如此手段,霜栽不覺得他是百姓口中可以救天下的人。

而馬車後的陳京觀一路上沉默不語,他那塊被酒浸濕的料子貼着他的胸膛,如今晚風一吹,帶給他的是久久不斷的涼意。

平海盡量與他的馬平齊,他慶幸陳京觀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但是又覺得他似乎變回了八年前的模樣。

他能做的,還是隻有等,等他開口。

這一路走得漫長,因為每個人心裡都藏着自己的心事,那月光将他們的身影拉長,又在轉彎處收回來,他們好像變成了風筝,可線在誰的手裡,他們也不知道。

走到院門口,馬車緩緩停下,陳京觀本還要再給馬夫些打賞,但那馬夫推脫了一下,舉了一躬,嘴上說了一句“足夠了”,便牽着馬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陳京觀那一刻并不明白馬夫的話,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明白“足夠”的意思,但是在當下,他腦子裡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想清楚,需要問清楚。

“等下我去找你,你先帶他們去洗漱,今日都累了,讓他們早些睡。”

陳京觀将霜栽橫抱在胸前,然後擡頭對平海說,而霜栽像睡着了一般閉着眼睛,平海望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去收拾東西。

陳京觀也望了望懷裡的人,他也沒說話,走入院子将她放到了自己房間的榻上。

“别裝了,你沒睡。”

陳京觀說着,伸手撫了撫袖子上的褶皺,又給霜栽倒了一杯水,隻是他将手上的杯子遞到霜栽面前時,她沒有接,他便不禁失笑。

“怎麼,換我喂你?”

霜栽不再理會他的譏諷,伸手接過了那杯水,她嘴裡還有剛才那藥丸留下的苦味,正好要用水壓一壓,不過她剛喝了一口,就回過神來。

“你知道我是裝的?”

陳京觀聞言笑了笑,拉過桌邊的椅子坐下,他雙手抱胸有些無奈的看着霜栽。

“你不是裝的,但也應該是服了什麼藥才導緻的肌肉無力,不過你膽子挺大的,敢在酒杯裡下毒。”

陳京觀此話一出,霜栽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她垂着眼眸微微抿着嘴,半晌才開口:“若我說,酒裡的毒,不是我下的呢?”

陳京觀一時有些發懵,但很快反應過來,他問道:“你是說,酒裡是另一種毒,那你為何要喝?”

霜栽沒搭話,将杯子裡剩餘的水一飲而盡,又伸着手問陳京觀讨要。

等着她胸口那股隐隐的灼燒感被壓下一點,她才開口。

“那杯酒你沒喝,如果我也不喝,蔣铎不會放我們離開的。”

霜栽的話點醒了陳京觀。

他起初在宴席開始時倒了一杯酒,但隻是作勢要飲,實際上将它原封不動的倒在了地上。

按蔣铎的性子,是見他半天沒反應才派上了霜栽,如果此時霜栽也完好無損的離開,那麼于蔣铎而言太便宜陳京觀了。

“你知道那是什麼毒?”

霜栽點了點頭,望着自己指尖常年彈琴留下的繭,緩緩開口道:“當時我母親就死于中毒,後來我學會了所有的制毒手法。”

霜栽的話輕描淡寫,可陳京觀像是被一桶冷水從頭澆到尾,他沒想到霜栽會直接提起她的母親。

他将她手裡的空杯子接過來,然後就聽她繼續說道:“我想過你能活下來,卻不知道你既然跑了,又為何要回來?”

陳京觀的喉嚨被這句話澀住,他望着眼前這個曾用軟軟的聲音叫自己的孟郁妍,如今皮囊沒變,心卻變了。

“我想為我父親尋個真相。”

陳京觀說得懇切,但回應陳京觀的,隻有霜栽的冷笑。她側過頭露出天真的笑,可嘴裡的話卻滿是譏諷。

“靠投靠狗皇帝,還是靠你如今的一身铠甲,少将軍?”

陳京觀沒有理會霜栽的敵意,其實他從心底裡,也覺得愧對孟家。

那一夜的大火,原本隻會燒到陳府的門口,縱使孟知參以下犯上觸怒了蔣铎,也斷不至于牽連孟府上下。

可是那場大火裡屬于陳京觀的,隻有那枚玉佩,而他最有可能藏身的,就是孟府。

陳京觀甚至記得母親最後将自己送到孟叔叔手裡的目光,她的眼裡明明有淚,可自己卻沒有問上一句,而是滿心歡喜的想要與孟遙鶴一同比賽投壺。

他已經記不得母親最後叮囑了什麼,但是他記得孟知參扭過他的腦袋,讓他朝家門口舉了一躬。

那之後的第二天,陳頻被告通敵,陳府被燒,溫潤入獄。

陳京觀哭着喊着要回家,最後被孟知參灌了一碗安魂湯睡了整整三日。

他再醒來時,隻發覺自己腰間的玉佩不見了,而他覺得自己還在夢裡,因為孟府的下人無意間提到陳府全家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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