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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總角之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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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沒來得及去問孟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孟知參就被蔣铎投獄。

孟府的下場與陳家如出一轍,但蔣铎不願擔公報私仇的罪責,便隻是下令發賣了孟家所有人。

陳京觀最後再見到孟家兄妹,是與他們遠遠望了一眼,随後他就被孟家嬸嬸楚鴛推到了孟家後院的廢水井裡。

後來他不知是被凍醒的還是痛醒的,隻知道睜眼時自己被厚厚的雜草堆蓋着,那口井的上面被人壓了石塊,但又刻意留了縫隙。

他從那條縫裡看到了正午的陽光,以及天上飄下來的雪花。

長久水米未進,他張着嘴努力接着雪水,可那雪花沒等落到他身上就消融不見了,他隻好努力翻身起來,雙腿跪在草地上,一點點挪動那塊石頭。

直到最後雙手鮮血淋漓,他見到了漫天的雪,也見到了滿目的血。

他像是被遺棄在天地間的一株草,但是他卻不敢哭出聲音,他眼前是大火留下的灰燼,曾經他與孟遙鶴一同寫字的桌子如今在風中腐朽,一個月前剛貼上的福字如今隻能依稀與血色相融。

他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陳京觀腦海裡又浮現出了八年前的畫面,他眼神空洞的向下垂着,而霜栽見他不說話,語氣裡的嘲諷意味就更濃了。

“怎麼,被我說中了心事,覺得無顔了?”

陳京觀抿了抿嘴,說道:“孟家其他人,還好嗎?”

這回輪到霜栽語塞,她身子一怔,胸口那股剛抑下不久的燥熱感又升了上來,她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因為别的,她隻感覺到臉上濕潤一片。

“與你一樣,孟家,也隻剩我了。”

那句“與你一樣”,像是刀子一般紮進了陳京觀心裡。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打聽孟家的消息,隻要能路過廊州,他總是要去問一問有沒有幾年前被賣到這裡的,可是遍尋無果,他心裡覺得或許他們能如自己一般隐姓埋名,但他也早就預料到了。

那世道,被趕出阙州的婦孺,能跑到哪裡去。

“對不起。”

陳京觀脫口而出,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對不起的是被自己連累的孟府,還是被父親連累的孟府,抑或者都有。

而他面前的霜栽輕笑了兩聲,從榻上起來朝他靠近。

“陳京觀,你最好讓我知道我們一家沒有白死。不過你若做不到,我也會做到的。”

霜栽的聲音在陳京觀頭頂盤旋,她的語氣如同那日降在陳京觀身上的雪花,一點點融化,然後慢慢将他浸濕,留給他長久的寒冷。

“郁妍,那你的毒要如何解?”

陳京觀開口,叫出的還是那個名字。

霜栽有些發愣,眼眶漸漸濕了,她仰着頭不讓淚流出來,而陳京觀也依舊低着頭,不敢看她。

“你果然要救我。可究竟因為你是菩薩心腸的少将軍,還是因為我是孟郁妍?”

霜栽的話裡是抑制不住的哭腔,而陳京觀也被惹得鼻頭發酸。

“都是。”

聞言,霜栽笑了,她擡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頰,恢複了如常刻薄的語氣。

“此毒名為滿堂彩,有一味藥材是濟州特有,不知……”

“我去尋。”

陳京觀沒等霜栽把話說完,他便擡頭迎上了霜栽的目光。

這一瞬,霜栽在他眼睛裡看到了名叫孟郁妍的姑娘,他是唯一一個還見過她的人了。

“可你這番動作,會讓崇甯知道你就是陳景豫。”

陳京觀聞言笑了笑,也站起身,他推開自己的房門,讓月光灑了一地。

“我從未想過要瞞着他們,我倒真願意他們一見到我,便能想起我父親。不過她用你當引子,”陳京觀背對着霜栽,但是她看到了他慢慢握緊的拳頭,“還真是煞費苦心。”

霜栽不再言語,此刻她胸腔裡的毒在一點點侵蝕她的神經,她也明白了那一日母親為何要死死抵住門不讓自己看她。

她美了一輩子,最後大抵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不過她有一點沒想明白,崇甯給自己的藥已經可以誘出陳京觀,可為何那壺酒裡還有毒,如果直接讓陳京觀死在蔣府,蔣铎必定脫不了幹系,那蔣铎又是何用意。

霜栽想着,卻沒有将這些告訴陳京觀,她對他還心存芥蒂,她相信他救自己是顧念兒時的交情,可是人坐到這個位置,當真沒有一點私欲嗎?

“你先休息吧,明日我托平海去告假,我帶你去濟州。”

陳京觀說罷,轉身作勢要替霜栽關門,而霜栽開口道:“你的主卧給我,你睡哪?”

“書房。”

陳京觀的話沒有一絲猶豫,他說完就關上了門,卻遲遲沒有離開。

“櫃子裡有匕首,你不放心就放在枕邊。蠟燭你可以多點幾支,你怕黑。”

霜栽望着門上印出的人形,心裡思緒萬千,她原想開口,卻發覺除卻嘲諷,她沒想過自己還能與他說什麼。而陳京觀說完又站了一會,見她沒有回音便離開了。

此時的宅院裡,東西兩側的廂房都暗了,隻有院中的月光指引着最裡屋的燭火。

陳京觀歎了口氣,雖說今日的事情多,但是能見到霜栽,他總是開心的。而他稍微偏頭,看見平海的屋裡也亮着燈,便過去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的聲音後悄聲進去。

“那位姑娘是?”

“兒時故交,霜栽姑娘。”

陳京觀還沒開口,平海已經發問,他少有如此緊張的時候,不過他得到了陳京觀的回答,心稍稍安了,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幾分。

“那就好,我生怕蔣铎給你使絆子,往你身邊安插眼線。”

聽了平海的話,陳京觀倒是笑出了聲,他走了兩步坐到平海對面,有些玩味的打趣他。

“怎麼,我像是很耐不住的,還是說我像是很好欺負的?”

平海沒回話,陳京觀也斂了語氣裡的輕佻,他察覺得出平海的緊張還有一部分。

“今日的事,你可願意與我說?”

陳京觀望着平海,而平海頓了頓,好像在思索從何說起,片刻後開口。

“平蕪嚷着讓我帶他去趕集,我們剛出門就看到了夏衍。他像是等了很久,而他确實是在等我。”平海說到這擡頭看了陳京觀一眼,陳京觀示意他繼續,“他讓我打發兩個小孩去買東西,把我拉到旁邊,一開口就說起了我父親。”

聞言,陳京觀眉頭微微皺起,但是他沒有言語,平海便繼續道。

“他問我父親是不是随陳尚書一同去的西芥,又問起我與你是如何相遇,我覺得他奇怪,但他表情嚴肅,不像輕易會作罷的。我将我的那一部分将給他聽了,對于你的那一部分全按不知道回應。我覺得他不信,但是他也沒多說。”

平海的話說罷,陳京觀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緩緩開口。

“這世上果真沒有堅不可摧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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