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笑着應了聲是,見他态度很好,那年輕人便擺出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開口為他解惑。
“公開的渠道,是通過每家紅樓門口的票榜打賞,每家前三位可以獲得紅樓簽發的入場券。至于不公開的渠道,”那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若能勾搭上官府或者直接入了哪個花娘子的眼,他們也能帶你進去。”
陳京觀了然地點頭,而那年輕人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試探地問:“你若有銀錢,或許現在去泯川樓打賞還來得及。那裡的姑娘心氣高,隻有她們選中的人她們才會接受。我看你皮囊不錯,這次進不去混個臉熟也行。我就是锲而不舍的追求了霜栽姑娘十七次,你瞧見沒有,她剛才看我了!”
随後那年輕人像是魔怔了一樣陷入自己的遐想,就連陳京觀對他道謝的話他也沒聽見,自顧自地随着花車往前走。
“平蕪你先帶着他們幾個去府院收拾,席英你随我去一趟泯川樓。”
陳京觀說完,就看到平蕪抿了抿嘴。
“你别想,在我沒探察清楚那是不是盤絲洞之前,我不會帶你去的,我不會忘了你在蛐蛐館丢了多少銀子。”
說罷,陳京觀翻身上馬繞過了人群,而平蕪嘴裡絮叨着,卻無法反駁,隻得遵了他的命令帶着府兵先回家。
“你其實是覺得我能和她說上話?”
席英跟在陳京觀後面問,而陳京觀點了點頭。
“她對一般人都不信任,但我見她對你倒是親切。我們想辦法混一張去畫舫的船票,我覺得有些事情得問問清楚。”
陳京觀逆着人群朝泯川樓走,一路上總能聽到有人談論剛剛的花車遊行,他大緻聽了一耳朵,多是在談論霜栽。
這一次遊行,是她消失許久後的第一次露面。
其實早在年初就有人傳說她回到了泯川樓,可是泯川樓對外一律不回應,幾個老主顧登門時也吃了閉門羹。
陳京觀算起來,霜栽的确應該在年初的時候就回來了,刑部的人做事很嚴謹,他也沒有聽到關策報告相關的傳聞,那證明至少在外界看來霜栽應當是被直接送回了泯川樓。
可是為何她等到了陳京觀來崇州之時才重新出現?
這個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陳京觀腦海中,他回想起每次遇到霜栽的時機,都太巧了。
蔣铎懷疑他的身份時,她出現了,陳京觀缺少最後的證據時,她又出現了,此時陳京觀被貶官,她甚至大張旗鼓回到了天下人的視野中。
他毫不懷疑,剛才霜栽一定看到他了。
一次巧合是巧合,若每一次都不期而遇,那便是蓄謀已久。
陳京觀騎在馬上從外圍繞進城,泯川樓在豐水縣的地界,他提前把赴任的官書拿在身上以防不備。
等到靠近那紅樓時,陳京觀被眼前的景象一驚,他來之前聽說過崇州人喜好閑散玩樂,所以這裡的娛樂行業十分發達,可是他沒想過一整條街都是形形色色、花紅柳綠的鋪面,他走過時被門口的香氣鬧得暈頭轉向。
“你不能這副打扮就進去,太正式了。”
席英叫住了陳京觀,陳京觀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你去過?”
席英臉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我父親是軍營裡的,縱使他沒去過,他手下總有人喜好這一口,我見了很多半人半鬼的家夥。”
說罷席英下馬,順手牽過陳京觀的馬匹,将他們托付給了一家布店的夥計。
不知道她同那夥計說了什麼,隻看到她招手讓陳京觀過去。
“我一個女兒身進去也太奇怪了,走吧,一起換身行頭。”
陳京觀搖着頭哭笑不得,片刻後他由那夥計搭出來了一身浪蕩公子的裝束,而席英出來時俨然一副面容姣好的小少爺樣子。
“我的名字分不出男女,倒是你,不能用真名吧。”
席英整着領口的頭發,将它們全都塞進了發箍裡,陳京觀望着她笑了,但是沒有對她的行頭作出評價,而是應了一句:“黃三餘,景州茶商。”
席英了然地點頭,然後從包袱裡拿出一枚碎銀子遞給那夥計,夥計笑着接過來,立刻默契地轉身走了。
“你同他說了什麼?”
席英笑而不語,示意陳京觀可以走了。
不得不說席英的這一套動作很熟練,也很有效,他二人出現在泯川樓前的時候老鸨立刻迎了上來,像是看見了财主一樣恭維他們。
“兩位公子今日想幹點什麼,聽曲兒?還是歌舞?”
陳京觀沒說話,席英便粗着嗓子應聲:“我剛才在花車上看到你家花魁了,能點嗎?”
老鸨愣了一下,稍微壓低聲音,“能點是能點,但是霜栽的事她自己個兒做主,等她回來您親自問問?”
席英故作疑惑地看了老鸨一眼,問:“她不是你的人?她贖身了?”
老鸨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地答道:“她沒簽過賣身契,正經來說,她不算我的人。”
聞言,席英與陳京觀對視了一眼,那老鸨看他們身價不菲的樣子,并不想要失去這兩個大客戶。
“這是我們這公知的事情,想必您二位剛來還不知道,那我便與你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