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嘴角上揚,“權利給你了,就是讓你用的。若哪一日你獨當一面了,我是最受益的人。”
平蕪抿了抿嘴,暗暗點頭,“明白,”他微微側身縮短了自己與陳京觀之間的距離,“我之前是懷疑哥哥的死,與東亭的刺客組織有關。”
陳京觀眼角微微抽動,“你一直在查?”
“嗯,從他下葬,你把暗樁交給我的那一天起。”
陳京觀喉嚨一酸,臉上表情如常,示意平蕪繼續說。
“東亭當時建國是靠着向南魏進貢所謂的奇珍異寶和靈丹妙藥,那時的南魏皇帝相信奇聞異術,便給了東亭生存的意義。可東亭畢竟是仰人鼻息的小國,他們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于是東亭王室開始培養自己的刺客組織,妄想以此為刃權當自衛,而那群諜子稱之為靈諜。”
靈諜,陳京觀在《東亭異聞錄》上見過這個名字,當時血洗都定口便是他們的功勞。
靈諜向來以穩準狠著名,他們沒有固定的入選門檻,男女老少皆可為諜,也正因如此,靈諜很難被人察覺,他們的消失,也很難被人注意。
就如同刺殺平海的那個小女孩。
“我聽席英詳細記述過那日的情形,無論是刺客的身份還是他們的手段,都與靈諜的形态十分相似,故而我派了一小隊人馬回到新北梁,讓他們紮根于此,持續獲得有關靈諜的消息。”
“可東亭靈諜是王家禦用,不該随着東亭舊族的滅亡而消失嗎?誰能有這麼大的權利重新召集靈諜?”
陳京觀的話剛問出口,腦中突然靈機一動,“所以靈諜重現,是姚康的手筆?”
平蕪點了點頭,當即又搖頭道,“他二者确實有聯系,可因果關系錯了。是姚康複國,借了靈諜的勢。”
見陳京觀沉默不語,平蕪解釋道:“靈諜确實該有東亭王室統領,可是靈諜出沒卻早于姚康現身。至于最初出現靈諜的地方,我想你該有懷疑。”
“泯川樓。”
平蕪點頭道:“對。那日你要去泯川樓時,我其實有些猶豫要不要直接告訴你,可是霜栽姑娘的身份我沒有查清楚,我不想讓你鲠着這根刺見她。”
陳京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他伸手摟過平蕪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說:“下次不用有所顧忌,我待霜栽有愧,所以格外在意她的感受,我待你,也是如此。”
陳京觀感覺到平蕪的肩膀一緊,瞧見身邊的少年人低下了頭。
“繼續查吧,你的消息對我來說很重要。”
平蕪像是受到了鼓舞,雖然隻是簡單的“嗯”了一聲,語氣中卻滿是喜悅。
“其實師兄不用覺得愧,與我與她都是如此。我哥死了,我查到是靈諜所為,孟姑娘慘遭滅門,是南魏朝堂所為。你大可不必将一切攬在自己身上,你這麼做,無非是給自己以負累。”
陳京觀沒有應答,隻是用手擰了擰平蕪的肩頭,笑着低頭應了聲“好”。
其實平蕪的話陳京觀何嘗不清楚,隻是這些負累,已經成了他的血肉,讓他每次想停下時,必須邁步向前。
人活着總是為了些什麼,陳京觀覺得自己便是為了人生中的一切。
或許旁人瞧他強說憂愁,可陳京觀自己知道,自己為自己尋到的麻煩,是他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在阙州那場風雪中燒成灰燼的,除卻陳府,還有陳京觀那顆本可以自得的心。
他這一生,注定借力而活。
“報!董将軍快信!”
陳京觀與平蕪還未踏進家門,陳京觀便被身後的信使喊住,他松開平蕪讓他先進屋用飯,自己将信使叫進了書房。
“雍州有異?”
信使搖頭,“是北梁的信。”
陳京觀前些日子聽聞了北梁局勢變遷,可等打開信,卻發現竟然是天翻地覆。
不過此次來信的不是陸栖野,是陸晁。
陳京觀瞧着書信落款處的名字,手指的力度下意識加重。不得不說陸晁與陳京觀倒是心有靈犀,陳京觀剛将去北梁提上日程,陸晁便給他找好了門路。
此番去北梁,陳京觀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前往,董輝會安排好他出關的一切事務,到了北梁後,元煥親自接應。
陳京觀讀到這裡,俨然能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
近些日陸栖野重擔在身沒空給陳京觀報信,陳京觀憑着自己的諜子獲悉了北梁的事情,但是身在局中的人自然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陸晁在信中毫不避諱地提到了晏離鴻,并且說明此番邀陳京觀前往,是為了托孤。
陳京觀收起信,示意信使先退下,他自己在書房靜坐了片刻,推門而出。
“平蕪随我去一趟北梁,即刻出發。席英守好家,我不在,你就是最高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