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槍響。
R-17猝不及防被擊中,巨大的沖擊力讓急沖突刺化為烏有,他腦袋後仰,從半空直直摔下,咣當落地。
時聞歌趁機反身一踢将他踹飛,直到轟轟撞斷兩棵大腿粗的樹木才堪堪停下。剛剛那是最後一發子彈,趁這空隙咔嚓一聲更換彈匣,迅速補充了新彈。
他再将手槍對準R-17的額頭,沒有猶豫。
砰,砰,砰。
一步一發,徐徐靠近,每一發都精準擊中要害部位。等到一管彈匣耗盡,時聞歌已經重新走回實驗體的攻擊範圍,居高臨下望着他。
很遺憾。
R-17仍然沒死。
雨水和草地在他半遮半掩的拘束衣上留下大塊污漬,鼻骨上方有一個殷紅的小坑,不緻命,沒有穿透頭骨,一道細小的血流蜿蜒沒入鼻梁和面罩夾縫的陰影。
而後一抖,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呼吸面罩終于不堪重負,跌落進身前的小水窪。
R-17露出真容。
坦白說,即使沒有信息素作祟,R-17也長了一張會讓人趨之若鹜的臉。銀發濕漉漉貼在臉頰,鼻梁颌線猶如玉雕,天地萬物染上血色倒灌眼底,映出眼角猩紅豔麗的一顆小痣。
但時聞歌對他略帶邪性的美麗視若無睹,他更關注他蜷縮的軀體,胸腔急促起伏,喉嚨發出的嘶嘶低吼——那是攻擊的先兆。
周圍都是死人,信息素無效,沒有可供驅使的生命體,R-17隻能靠自己,手斷了就用腿,用頭、用牙齒,全身都當作武器。
他就像一頭真正的野獸,展現出極強的侵略欲望。
潛身是為了觀察,低吼是為了震懾,用看待獵物的目光倒映眼前人的紅發。
攻擊性很強,時聞歌想。
刹那間他察覺到一陣極快掠過的風,是R-17的攻擊到來,時聞歌眼睛都沒有眨便錯身躲過一口掏心,一次掃腿,再躬身抓住一隻迎面襲來的手腕。用力一掰,那力道徒手能擰斷鐵管,頓時R-17張口一聲慘痛嚎叫和被疼痛刺激更為兇狠的咆哮。
——而且直到現在也沒有開口說話。
手腕被擰斷使得R-17的狂性完全被激發,他驟然加速,就算時聞歌完全沒有松開他的意思也不影響他想要殺死對方的意圖。
血盆大口朝着脖頸狠狠襲來,同時剩下的手和腳緊緊纏住對方腰肢,保證自己不會第二次被踹飛。若是這一下咬實了,什麼實驗體什麼雇傭兵也無需在意,明天就能舉國哀悼,邀請衆人參加太子殿下的葬禮。
就在電光火石間,一隻手臂猛然插入兩人之間,剛好卡在牙齒和脖子的必經之路上。
刹那間臂骨碎裂,肉和鮮血糊了滿嘴。
時聞歌面無表情地将他撕下來。
如果說這是一場測試,現在他确定了,R-17,作為實驗體,無法溝通、具有暴力傾向且能力無法自控,對社會帝國乃至全人類都具備潛在風險。
一隻存活下去沒有意義的小怪物而已。
。
時聞歌最初對R-17産生興趣是在今天晚餐後。
用畢晚餐,他回到卧室,在床頭發現了一本憑空出現的小說。
紙張是舊地球時期用于存儲信息的數據載體,在星際時代還未到來前就早已被抛棄,比起工具本身的意義,實體書籍更多是作為古董和裝飾品被擺放在不染塵埃的玻璃展櫃裡。
所以不管是記憶也好,常識也罷,它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但追究其目的是之後的事,現在這本書被時聞歌翻開了,紙張的手感是粗糙的,泛黃的墨迹通篇托舉一個陌生的名字。
——R-17。
他是這本小說的主角。
翻開第一頁是内容簡介,大概講述的是R-17逃離研究所,三年後再次返回帝都星,向當初把他當做實驗材料的研究所複仇的故事,在過程中他遇見了一些配角,有的好有的壞,但他們都有一共同特點。
他們都愛R-17愛到發狂,愛到願意為他去死,或者願意為他讓别人去死。
……原來帝都星現在流行的是這種風格。
時聞歌不理解也不感興趣,考慮到時間成本,花幾千乃至上百萬字講述一個人的生平和經曆實在是效率很低的做法。
但雨勢綿綿,長夜漫漫,縱使卧房内投影着時事新聞,卻也顯得一片寂靜,像是被時間遺忘了。
他翻開下一頁。
故事的開頭同樣是一個下着雨的仲夏夜,背景是帝都星,R-17被一夥雇傭兵從某個不存在的地下研究所劫出,書中是以R-17的視角描寫,他不記得自己被帶走的詳細過程,但他隐約記起發生了一起爆炸……
轟!
時聞歌擡頭,新聞投影剛好直播到一聲巨響:“數分鐘之前,帝都星郊區發生一起爆炸事件,請附近居民緊急避難……”
再緩緩低頭,捕捉書頁的關鍵詞。
仲夏夜、雨天、帝都星、爆炸。
“……”
哇哦。
小說通常都是虛構的,但這一本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