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到目前為止,現實發展都和書中寫的一模一樣,甚至連新聞沒提及的事故原因也有:雇傭兵、研究所,和能讓人輕易愛上的實驗體R-17。
時聞歌被勾起興趣,或許出門确認一下到底是巧合還是書中預言确有發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披上鬥篷,再随手撈起一個摩托頭盔。事故發生地點離他修養的山莊很近,帝都星早時普及了懸浮車,地面公路荒廢了許久,今晚開越野車出門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于是他驅車前往書中一個隻提及過一次的酒館,從搶劫組的雇傭兵口中得到R-17的确切消息,轉向安全區邊界的盤山公路。書中曾提及過一個模糊的地點,再加上一寸寸盤查,最終在山腳找到剛從屍山爬出的R-17。
一個小怪物。
不知道還算不算人類。
剛才那一口讓左手臂臂骨有了裂縫,但問題不大,不影響正常行動。時聞歌放輕呼吸,手一甩便甩掉胳膊上汩汩湧出的鮮血和肉沫。
手槍随手也丢了,槍是他從酒館雇傭兵身上順來的,本就是該被淘汰的老舊款式,現在看來火藥子彈對R-17基本起不了作用,留着也沒用。
轉而一揮手,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從衣袖劃落在右手掌心,刀刃通體黑色,隐隐散發着強大的力量,刀花旋轉尖端朝外,詭異得一點銀光也看不見。
“你很危險,你的價值完全比不過教養你需要付出的代價。”
也不管R-17聽不聽得懂,時聞歌的聲音極輕又極其平靜。
這是斟酌後的最佳解法,他太不可控,與其等待三年後那個具備正常人類知性的R-17回歸,和那些為他瘋狂的貴族權臣财閥等等一系列人在帝都星掀起不必要的波瀾,不如現在将他就地抹殺。
黑刃破空一擊沖前,時聞歌出手的動作難以被肉眼捕捉,在R-17不可置信的瞪視之下,這一擊破開空氣和雨夜,竟無視任何阻礙貫穿他的皮膚、他保護胸腔的肋骨,轟然擊穿心髒!
沒有任何生物能在心髒被擊碎的情況下存活。
R-17的身體在原地晃了晃,茫然、無措和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對人世的眷戀一一在臉上閃過,他瞪大眼睛,重重跌進泥地,再也沒有了聲息。
時聞歌輕輕舒了一口氣。
好了,這就是結束——
變故突然發生!
一股完全無法預料的錐心疼痛自胸口急速蔓延,時聞歌眼前一黑,雙腿控制不住一軟跪在地面,口中湧現腥甜,差點一口血噴出。
即使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尚存理智的那一部分還能意識到身體的情況。
胸痛、暈眩、乏力、呼吸困難……心源性猝死的常見症狀,他甚至還有意識察覺到還有一聲微不可察的聲響。
叮當。
那把捅進R-17心髒的黑刃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落了地。
這一次輪到太子殿下的眼中出現不可置信的情緒,他眼睜睜看見被一刀攪碎心髒已經确定死亡的R-17睜開了眼,盡管他還很虛弱,似乎連坐起身都做不到——但他分明已經死了啊!
發生了什麼?
一個死人怎麼能複活?!
此刻時間凝固,再聰明的頭腦都理解不了現狀,或者說從書出現的那刻起現實就如脫缰的野馬奔向一個誰也無法預料的走向。太子殿下引以為傲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下去,眉頭縮成一團,望着R-17出神。
書,R-17,小說主角。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有了一個不那麼科學但符合邏輯的假設。
“但我需要更多實驗證明。”他喃喃自語道。
心髒幻痛持續得差不多了,四肢尚在可控範圍内,時聞歌緩了口氣,拖着身體再次慢慢走到R-17身邊。
手起刀落。
這一次R-17被捅穿太陽穴,一擊緻命,絕不拖泥帶水。
然而時聞歌再一次跪下了,頭疼欲裂,腦漿像是被刀狠狠攪了一圈,視覺短暫失明,意識斷片不知道多長時間。
“……”
“原來如此。”
如果說神明藏在宇宙之後操控這一切,如果說命運是生命的導演,那R-17就是命中注定被選中的主角,在他的劇情上演完成之前,他不被允許死亡。
在碰上預料之外的死亡後,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會将R-17維持在堪堪死亡前的生命體征,但宇宙需要平衡,維持R-17不死的代價必然要由别人支付。
換言之,小說主角受到的緻命傷害會和撿到書的那個人平攤。
即是時聞歌,帝國皇太子殿下,是神明,是命運将他們綁在一起。一個合理的猜測,時聞歌的緻命傷會由R-17分擔,R-17的緻命傷會由時聞歌承擔,想要殺死R-17除非同時将他們兩人殺死,中間相差一分一秒都不行。
“呵呵呵……”時聞歌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
最近他在家裡閑時偶爾會打開社交媒體,知曉帝都星近期掀起一陣養小動物的風潮,通常情況下,潮流都與時聞歌無關,他無法理解為什麼R-17不被允許死亡,就像他不理解人為什麼要養貓養狗養一些費時費力不讨好還對自己毫無益處的東西。
現在他明白了。
時聞歌咽下滿口血腥,摸索鬥篷底下衣兜通訊終端,向外發送援助請求,順帶将迷迷瞪瞪再次睜開眼的R-17一拳打昏,丢在一邊。
因為是人類。
人類是一種很無聊的生物,就喜歡養點沒用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