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地一聲通過，機器人很快送來紙質檔案。

檔案厚厚一疊，時聞歌翻開，發現生物工程系曆年招的學生都不多，有些年甚至隻有寥寥數人，畢業後這群人有些留在院内，有些分到其他星球的塔分部，最後剩下極少的幾人有資格留在帝都星的科學院白塔本部。

他們大多時聞歌都見過。

檔案内有張集體照，塑封之後保存得相當完好，曆經三十年也不見邊緣泛黃。畫面中十幾歲的殷渡和時聞歌記憶中三十多歲的殷渡除了看上去變得成熟了些以外再無差别，都是一樣的意氣風發，俊秀皮囊之下是毫不掩飾的屬于天才的自負，神采奕奕地表示：“我創造你，是為了證明人類的智慧足以比肩神明。”

“……我創造你，是為了證明人類的智慧足以比肩神明。”

檔案館寂靜無人，陳教授輕而易舉捕捉到時聞歌輕聲的呢喃，他看上去有些詫異：“殿下也知道這句話？”

“什麼？”時聞歌疑惑。

“就是您剛剛說的這句，什麼人類智慧什麼比肩神明的，”陳教授年華老去，記憶退化，偏偏記得自己學生曾經的中二語錄，“殷渡和他的同學關系一般，和他師兄關系倒是不錯，當初在我的實驗室裡，他和他師兄兩個人就老是叨叨這句話。”

時聞歌鹦鹉學舌：“師兄？”

他怎麼不知道舅舅還有一個關系要好的師兄？

但陳教授可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點頭道：“是啊，殷渡的師兄。”

陳教授從另一疊檔案中抽出一張照片，是當年實驗室的合照，他指着其中一個和殷渡勾肩搭背，看上去比十五歲的殷渡要大幾歲的青年：“喏，就是他，專業方向也是生物機械制造方面，這小子一直神神叨叨的，不喜歡别人喚他的本名，和他關系好的人都叫他null。”

null，計算機術語，通常用來表示一個空值。

沒有結果的結果。

“null這人吧，天賦不及殷渡，但在科學院内也算不錯的了，”進入皇家生命科學院的都是帝國的頂尖高智商人才，能得到陳教授一句“資質不錯”已是無上的榮耀，“他雖沒得到白塔的破格錄取，但按部就班博士畢業後也進入白塔工作。”

“隻是……”陳教授遲疑。

“隻是什麼？”

霎那之間時聞歌意識到自己似乎找到問題的源頭，不顧形象趕忙追問：“null前輩和舅舅關系好，又在白塔工作的話，我怎麼會沒見過他？”

陳教授搖搖頭：“因為null在白塔内沒呆幾年就離職了，從此銷聲匿迹，我再也沒有聽說過我這位學生的消息。”

“他離職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十五年前。”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時聞歌被殷渡帶走是這一年，同時殷渡記錄靈感的筆記本也是這一年丢的，這件事似乎給舅舅造成了不小打擊，從此之後再也不用紙筆，隻相信電子數據，所以時聞歌才會笃定拍賣會那冠以大科學家之名的手稿是假的。

但也隻有他知道拍賣會的是假貨。

輕聲合上檔案書頁，時聞歌又恢複一貫的優雅從容，接過陳教授手裡的照片。

創造R-17的人，襲擊拍賣會的人，還有大批量進行人體實驗、制造機械改造者的人……所有形象全都合而為一，跨越時間和空間，凝固成手中照片笑容燦爛的青年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