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天熱,她便穿得清涼,隻着一件淡粉色亵衣,長長的手臂垂在床邊,指尖觸碰一朵落在此處的花瓣。
那花瓣也因此得了仙緣,無風自動,飄出窗外,化作一隻凡人見不得的精怪,蹦跳着跑回山林。
白風禾被精怪逃跑的聲音吵醒,柳葉眼懶懶睜開,淺色的眸子散去困倦,緩緩起身。
“來人。”她開口。
半晌沒有回音,她斂了眉心,心中不滿,自打那崔二狗來了她房中伺候,她晨起時便沒一次能飲得上茶。
不滿的白風禾赤足下地,随手掀起屏風上的外袍披在肩頭,而後掌心輕擡,隻聽嘭的一聲,正蒙頭大睡的雲川止便出現在了她眼前。
雲川止早知自己會被召喚來,此時猛然驚醒,也不覺得詫異,索性翻了個身,把屁股留給了白風禾。
白風禾看着她的動作一怔。
“如今幾時了,怎麼還睡着?”白風禾蹙眉道。
她活了百年都未見過這般大膽的仙仆,如今也算是開了眼界。
雲川止沒出聲,白風禾便真的惱了,聲音驟然冷了下去:“敢忽視本座,你找死麼,還是覺得本座真的不會殺你?”
“你殺就是了。”雲川止開口,她将眼睛緊閉着,身體蜷縮成一團,抱着懷裡幹癟的被褥。
……白風禾看向她發絲中間露出的纖細脖頸,又看向那極為瘦削的腰肢,小小一個的少女仿佛真的決定赴死,言語中沒有半分顫抖。
看上去,十分坦然,也十分,可憐。
白風禾不常覺得旁人可憐,許多人都會為了活命向她裝可憐,無論那些人哭得多麼凄慘,講得多麼凄楚,她都能看得出其虛情假意。
但如今蜷縮在她面前的少女,看起來,确實,讓她覺得有幾分憐憫。
“莫要再裝了,本座沒功夫看你任性。”白風禾心中生出許多煩躁來,她伸手又收回,雲川止的身體便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纏住了一樣,扯拽着倏地飛起。
最後轉了個圈,脖頸落在白風禾掌心,虛虛鉗着。
女人的香氣撞進鼻腔,頸間的五指卻沒有用力:“你不過一個小仙仆,敢同本座鬧脾氣,是本座對你太仁慈了嗎?”
雲川止原本并非在鬧脾氣,隻是單純不想活,如今被她這麼一強調,忽然想起自己這兩生還未同誰置氣過。
而白風禾昨日的所作所為,又非常值得人大鬧一場。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眼裡的淚水便奪眶而出,許是因着昨夜在夢裡哭了許久,如今那悲傷更是被喚醒,眼淚一時用之不竭,滴滴答答落了白風禾一手。
黏膩濕潤的觸感讓白風禾心中一顫,不由得将手松開,便見那膽大包天的少女滑落在地,又一次掩面大哭起來。
“你再吵,信不信本座真殺了你!”
“本座要動手了!”
“我……”白風禾話說到一半沒了力道,唯有一根濕哒哒的蔥指還威脅般擡着,過了會兒,也隻能放了下去。
用死亡威脅一個不怕死的人是沒有用的,白風禾頭一次生出了手足無措的感覺,咬着紅唇犯了難。
門外的靈水聽見這般動靜,忍不住伸手叩門,白風禾便将火氣全撒在了她身上:“滾開,莫要叨擾本座!”
門外霎時陷入寂靜,白風禾被雲川止吵得頭疼,揮手想将她送出去,奈何仙法又一次在她身上失了效。
自打這小奴出現,便什麼事都是混亂的,偏偏又動不得,白風禾隻得壓着一身愠怒俯身,用手将她嘴唇堵上,哭聲才終于小了下去。
淚水流了滿臉,纖長的睫毛挂滿水珠。
少女的呼吸同潮濕的水汽一起噴灑在掌心,白風禾忽覺心裡發癢,空着的那隻手攏住衣領,擋住胸口露出的起伏。
“行了,莫要再哭了。”她認命般歎息。
“不就是靈根麼,本座替你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