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山道籠罩在鉛灰色雲層下,謝昭然騎馬走在車前,手中缰繩比平日攥得更緊。沈清蘅抱着阿甯坐在車内,聽着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忽然伸手摸向腰間——那裡藏着謝昭然昨夜塞給她的短刀,刀柄還帶着他掌心的溫熱。
“夫君,”她掀開車簾,望見丈夫眉間凝結的霜色,“若真有埋伏,我們……”話未說完便被山風卷散。
謝昭然轉頭看她,目光落在她懷中睡得正香的阿甯身上,喉結微動:“放心,有我在。”話音未落,忽聞頭頂傳來碎石滾動聲,他瞳孔驟縮,長劍出鞘的刹那,一塊磨盤大的山石已從峭壁滾落!
“抓緊!”謝昭然旋身揮劍劈向山石,火星四濺間,碎石如雨般砸向馬車。沈清蘅本能地用身子護住阿甯,後背撞上木欄時,聽見箭镞破空的尖嘯——數十支弩箭從兩側樹林攢射而出,她懷中嬰兒被驚醒,哇地哭出聲來。
“蘅兒!”謝昭然甩镫下馬,劍光如梨花紛飛,将弩箭盡數掃落。沈清蘅借着車窗縫隙,瞥見林梢間晃動的黑衣人影,腰間玉佩反光處,正是昨日黑店店小二的烏鴉标記。她心口一緊,忙摸出袖中細針——雖是防身用的麻藥,此刻卻連擡手的機會都沒有,因又一波箭雨已将馬車籠罩。
“往回退!”謝昭然劈斷最後一支箭,忽然瞥見前方山道被粗木橫檔,數十名山匪舉着鬼頭刀殺出。為首之人鐵塔般壯碩,額角猙獰刀疤從眉骨劃至下颌,手中镔鐵刀足有尋常人臂粗,刀刃上還凝着未幹的血漬。
謝昭然旋身将沈清蘅連人帶車護在身後,劍鋒挑起一塊碎石砸向刀疤男面門。那人偏頭躲過,卻見謝昭然左手已扣住腰間機關——正是三日前在鎮上鐵匠鋪加急打造的袖弩,十二枚淬毒弩箭破空而出,瞬間釘入最前排三名喽啰咽喉。
“退後!”謝昭然揚聲喝止欲下車的沈清蘅,靴底碾碎碎石向前突進,劍光如遊龍卷過匪群。
沈清蘅攥着短刀抵在車門,懷中阿甯哭得渾身發燙,小拳頭攥住她衣襟上的銀線繡紋,幾乎要将布料扯破。她瞥見謝昭然左臂舊傷滲血,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燈下替她調試細針麻藥的模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寨主!這斯用暗器!”有喽啰驚恐叫嚷。刀疤男抹了把臉,忽見沈清蘅懷中嬰兒的虎頭帽穗子晃動,眼底閃過陰鸷:“抓那奶娃!看這狗賊還敢不敢動!”話音未落,已揮刀劈開兩名擋路的手下,直奔馬車而來。
沈清蘅心口劇跳,本能地往後縮去。阿甯的哭聲突然變調,像是被吓得喘不上氣。千鈞一發之際,謝昭然竟棄劍徒手抓住刀疤男的刀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在青石闆上綻開暗紅的花:“敢碰她們一根汗毛,我讓你整個寨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