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灰在午後的陽光裡打着旋落下,易绱盯着那道抛物線,瞳孔微微收縮。在她的視野裡,每一粒粉塵都拖着彗尾般的微光,運動軌迹變成了可計算的函數圖。
"第三排靠窗的同學,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教授的聲音将易绱驚醒。她條件反射地站起身,膝蓋撞到課桌,講台上的粉筆盒突然震顫着懸浮起五厘米。前排幾個同學倒吸冷氣,後排已經有人舉起手機。
"是、是空氣對流。"易绱推了推眼鏡,鏡片上自動浮現出流體力學公式,"空調氣流與地轉偏向力的共同作用..."
"騙人!"坐在講台邊的體育委員大叫,"上周實驗室的離心機也是這樣飄起來的,當時你就在旁邊!"
教室頓時炸開鍋。易绱感到耳膜嗡嗡作響,那些交頭接耳的聲音像被放大了一百倍:
"...從流星雨那晚就怪怪的..."
"...看她袖口...在發光..."
"...聽說天文台監控拍到..."
"安靜!"教授重重拍了下講台,懸浮的粉筆盒應聲落下。易绱趁機坐下,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她摸向白大褂口袋,那顆橘子味的紙星星已經不在了,但布料内側還殘留着微弱的溫度。
右手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江皖鸢正用紅色彩筆在課桌上畫星星,每一筆落下都有金光稍縱即逝。更詭異的是,她上周剛染的栗色頭發,發梢竟漸漸暈染成了星空般的藍紫色。
"你的頭發..."易绱壓低聲音。
江皖鸢滿不在乎地甩了甩馬尾:"酷吧?今早發現的。"她突然湊近,帶着陽光氣味的發絲拂過易绱的臉頰,"告訴你個秘密——我能讓東西開花。"
她指尖輕點窗台枯死的綠蘿。刹那間,褐黃的葉脈泛起翡翠色光澤,蜷曲的葉片舒展開來,莖幹頂端甚至冒出一個米粒大小的花苞。易绱瞪大眼睛,看到植物細胞重組的微觀景象在視網膜上成像——這絕不是人類視力能達到的分辨率。
"停止你的超常行為。"易绱一把抓住江皖鸢的手腕,卻在接觸瞬間看到對方瞳孔裡閃過星雲旋轉的圖案。某種共鳴讓她的眼鏡片上自動浮現出複雜的星軌方程,與三天前在天文台屋頂看到的如出一轍。
江皖鸢突然反握住她的手:"你也看見了是不是?"她的拇指在易绱掌心畫了個螺旋,"當我們的手這樣..."
"同學們注意看投影。"教授突然提高音量,"這是本校天文台昨晚捕捉到的異常現象。"
屏幕亮起的瞬間,易绱渾身僵硬。畫面上是她們消失那晚的星空,但本該空白的天龍座區域,赫然浮現出一個由星體組成的巨大雙螺旋結構。更可怕的是,螺旋中心有兩個明亮的光點,正以完全違背開普勒定律的方式相互環繞。
"有理論認為這是引力透鏡效應造成的視覺誤差。"教授的目光掃過教室,在易绱臉上多停留了兩秒,"但另一種觀點認為,這代表宇宙中存在我們尚未理解的相互作用力。"
易绱的鋼筆突然在筆記本上自動書寫起來,墨迹組成一行她從未學過的古老文字。與此同時,江皖鸢的草稿紙上同步浮現出色彩斑斓的星圖,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認出了這是那晚環繞她們的"星星舞蹈"的完整圖譜。
教室後門的玻璃窗外,易教授的身影一閃而過。他手中的儀器正發出急促的滴滴聲,屏幕上兩條波動曲線逐漸趨于同步。
下課鈴響起時,江皖鸢突然拽着易绱沖向走廊盡頭的女廁。鎖上門後,她掀起制服下擺——腰側浮現出與天文照片上完全一緻的雙螺旋印記,正泛着幽幽藍光。
"你的在哪裡?"江皖鸢呼吸急促,"我打賭你也有。"
易绱遲疑地卷起左袖。肘關節内側,一個相同的印記正在皮膚下緩緩脈動。當兩個印記距離小于十厘米時,廁所的日光燈管突然頻閃起來,水管裡的水開始逆流而上。
"這不是科學能解釋的..."易绱的聲音有些發抖。
江皖鸢卻笑出聲來:"笨蛋,這本來就不是科學。"她沾水在鏡面上畫了個星座符号,"是比科學更古老的東西。"
走廊傳來腳步聲,兩人慌忙放下衣服。隔間的門無風自動,咔哒一聲反鎖。易绱驚訝地發現自己并沒有碰到門鎖,而江皖鸢正盯着自己發光的指尖發呆。
"找到你們了。"隔闆下方突然塞進來一張紙條,上面打印着冷硬的字體:"今晚8點,天文台地下室。不要告訴任何人。——E教授"
水龍頭突然爆開,噴出的水柱在空中凝結成冰晶。在紛揚落下的鑽石塵中,易绱看到鏡面上自己剛畫下的公式,與江皖鸢的塗鴉完美拼接成一幅完整的古代星圖。
窗外,一片藍紫色的花瓣飄落在窗台上,那是綠蘿本該不可能開出的花
熒光筆在課桌上畫出最後一顆星星時,江皖鸢突然捂住胸口蹲了下來。她的瞳孔裡星雲翻湧,呼吸間帶着細碎的冰晶,瓷磚地面上蔓延出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