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銀線不缺了,李呈錦都不用去找誰要,内務府天天上貢,知道大長公主喜歡刺繡,繡線都不帶重複的,往她披香殿裡送。
繡繃子上是她母後的那件淺黃的衣裳,質量是上好的,十幾年了還沒褪色,她與夏生用熱水煮洗之後,陰涼處風幹,才拿進來開始重新繡,她本來繡了個鳳凰,最後再縫到這件衣服上去。
但她母親生前是皇後,鳳凰應該見了很多了,穿的用的,哪樣不是鳳凰圖案,那又如何,不是一樣死得可憐,無人問津,這會兒也沒誰提出要讓先皇後入皇陵。
還是繡點喜慶歡快的紋樣,人活一生,草木一春,幹什麼天天就鳳凰烏鴉的,被捆綁的鳳凰還不如烏鴉自在,沒區别的。
“夏生,你會畫畫嗎?”李呈錦問。
“不會。”夏生拿鍋鏟就可以,哪會畫畫,能畫畫她當初就被選去陸麟風書房裡擺弄文房四寶了,那不比掃地和燒鍋強?
“罷了。”李呈錦收了針線,她也不太會畫畫,她會的繡樣都是書裡有的,她是照着書繡的,什麼百蝶穿花,百鳥朝鳳,這些書裡都有圖,她照着書繡就是了,讓她自己畫,給亡母畫一副心中的願景,她不會,畫不出來。
“公主問宮人,會不會畫畫。”暗衛告訴了皇帝。
“她想學畫畫?”皇帝就等着這些貴婦人回去商量,她們當然有她們自己的小九九,但皇權之下,這些小九九不能打到公主頭上去,皇家公主,容不得這些婦人肆意踐踏。
“找幾個畫師去,她興許是看人家都有畫像,她沒有,也想要。”皇帝琢磨,人家有的,我女兒也要有,啥都不能落下。
“是。”
大夏天裡,一連來了好幾個畫師,要幫李呈錦作畫,她坐着不動就行,一坐半天,坐得腰疼。
當然也有更寫意的,也不需要她坐着,她刺繡,她看書,她站着,人家都能畫,跟在畫風景一樣,她就是風景。
畫都要先送給皇帝看,皇帝邊看邊評:“就這水平?沒更好的了?這像嗎,哪一點像了?”
确實不像,大監說:“這老幾位都是宮裡的老畫師了,畫出風格了。”言下之意,幹了太多年,畫出套路了,管你公主皇帝,我就畫我自己的,管你像不像。
皇帝搖頭,讓把畫撤下去,問:“今科士子們有沒有善畫的,總有幾個吧?”有就往畫師裡面填,總比這些老不羞,占着茅坑不拉屎要好。
“這就不知了。”付金心想,我又不是骁騎衛的,我一個宮裡當大太監的,我也不是管科考的,我哪知道人家新科士子會不會畫畫,那隻有主考官們才知道,或者可以讓大家都提筆畫一畫,也好見分曉。
皇甫誠就一直沒找到汪玉兒,他不能擅自離京的,等好不容易從京城溜走,再跟着原路摸回那菜地的時候,已經一片廢墟。
“查,去查這地是誰的,原來住的是哪家,她怎麼會在那兒出現。”皇甫誠回去以後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是一場春--夢,沒那麼巧的,真要做春--夢,幹嘛躺在油菜地,為什麼不是高床軟枕,不符合他的風格。
“小少爺,原先這是趙家的地,但一家子都搬走了,失了火,全都走了,您看,一家都沒有了。”
潤生就姓趙,這小院子是陸麟風藏外室的地方,為了不讓他家裡人知道,就挂在了潤生了名下。
當日骁騎衛放火,潤生和小茹收了近八百兩銀子,潤生要去追玉兒的,小茹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别鬧了,好麼。”
潤生他爹娘也跟着一起走了,一家四口租了車,換地方跑了,而陸麟風根本不敢和江氏說實話,也隻當失火,潤生一家四口和玉兒還有夏生,全燒死了。
江氏心裡有疑惑,王安一家子失火死了,現在潤生一家子也死了,怎麼會死這麼多人。
但死了也是意外,天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搞不好潤生和王安為了玉兒那個狐狸精打起來了,互相氣不過,互相放火燒屋,鬧了個兩敗俱傷。
玉兒一死,江氏竟又好些了,準備關了陸家老宅,帶着全家上京。
老太太私底下問過冬生:“怎麼回事,玉兒是不是被麟風強占了?”
冬生又大了一歲,不是十一歲的丫頭片子了,不願意多說,重陽和茱萸也反複交代過:“你大了,不是小兒,不許胡說八道,不許編造是非。”
冬生竟也什麼都不說,關鍵她還是小胖丫頭的模樣,看起來不懂事,老太太問了兩回,看冬生不懂,便也沒再問了。
十二歲的冬生去了院子管事,修剪花草,沒跟着陸麟風,江氏準備托她嫂子給陸麟風物色一個京城的姑娘,不用高官之女,他們高攀不上,但也不要小門小戶,對陸家沒有助益。
原先國子監主事的丫頭就不錯,祭酒大人是高攀不上,但主事之女還是可以的,和他們家也算門當戶對。
汪玉兒找不到了,皇甫誠回京,準備挪出手來盯着陸麟風,玉兒一定是被他藏起來了,要麼就是已經送給了李曼青。
但是李曼青也在問陸長甯,他記得那姑娘叫長甯,不經意問起,“長甯姑娘病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