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看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棋譜後,他就明白了,自己根本學不進去,畢竟他不算又天分,心也不靜,想要赢過崔钰,看來隻能想奇招了。
至少,勝之不武也是勝。
顔文斌畫第一張時一氣呵成,可看着江辭那張臉,那種慵懶昏昏欲睡的姿态美感,他一把将畫紙撕下,換了一張新的,重新畫了起來。
就這樣,地上落滿了廢棄的宣紙,太陽的光微弱下來,空氣中涼意愈濃,他才終于畫出了最滿意的一副。
而江辭已經是睡着醒來好幾次。
“沈公子,我畫完了。”
聽着顔文斌激動欣喜的聲音,江辭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好家夥,這是從午後畫到了太陽下山了。他倒要看看,顔文斌畫得怎麼樣。曾經的畫,對方直接毀了他倒是沒機會看到。
想着,他站起身,緩了一會兒,慢步走到顔文斌的旁邊,看着那宣紙上的水墨肖像畫,神色甚是冷淡。
“就這?”
霎時,顔文斌滿心歡喜消失不見,他看着江辭無動于衷的面容,滿心不甘地說道:“還請沈公子解惑,我這畫哪裡不好?”
江辭瞥了顔文斌一眼,一把将他的衣領拽住,往自己的方向拉了過來,眼裡滿是譏諷:“你仔細看看,你畫的是我嗎?”
近距離看着江辭那令他失神的容顔,顔文斌僵住。被放開後,他下意識地轉到畫紙上,那本是滿意的一筆一劃都落了俗套,隻展現出了一分神韻,他不過是畫出了一個塵世裡落了灰的泥偶。
顔文斌挫敗地低頭:“不...是...”
江辭微笑,伸手抽出畫紙,淡淡道:“那這畫,我便幫你毀了吧。”
顔文斌不舍地擡手,可隻能遵守承諾,掙紮着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江辭毫不留情地将畫紙撕成兩半,扔在地上,并踩了兩腳。
這是他最滿意的一副畫,他看着江辭,内心挫敗,仙人的容顔真的能被凡人完全畫下來嗎?
“好了,天色也晚了,顔世子請回吧。墨竹,送客。”江辭漫不經心地說着,轉身就要回前廳堂。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能将你的神韻畫出來。”顔文斌雙手握拳,不甘地低聲喊道。
江辭一頓,并不回頭,隻淡淡道:“那顔世子下次帶些什麼來,要知道為了配合你作畫,我身子尚未好全就僵坐了幾個時辰,可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顔文斌一時為難,他雖是世子,可如果挪用太多家族的錢做些無謂的事,父親會失望的,他還有個親弟在旁觊觎世子之位,不得不小心行事。
江辭嗤笑,轉過身去看着顔文斌,輕聲道:“我也不要金銀,你像崔相一樣送些好玉...嗯,我想想...再多搜集些醫書吧,畢竟我的身體不太好,打算自己鑽研鑽研。”
聽到這簡單的條件,顔文斌喜出望外:“好,一定。”
墨竹将顔文斌幾人送出院子之後,急忙招呼着廚娘給公子上菜。
看着公子蒼白的臉色,他止不住地心疼,并埋怨起顔世子來:“公子,這顔世子也太沒眼色了,哪有讓您僵坐半天餓着肚子的道理,他分明畫藝不精,偏生後面還要來。”
“公子就是太心軟了,就該要個一千金,看他還敢不敢上門。”
江辭悠哉地坐在桌旁,喝着熱茶,聽了這話,不由得失笑:“他若拿的出,怕還真會雙手奉上。隻是,聽說顔家老家主很是無情,他怕是拿不出也不敢拿。”
“總歸他是不會放棄的,所以我要了些需要的東西,倒也不虧。”
“這樣啊,公子不吃虧就好。”墨竹半懂不懂地應着,看着菜上來了,連忙招呼着公子用飯,生怕把公子餓出好歹來。
江辭無奈地笑了笑,拿起竹筷,心中又是一番思量,多收集些醫書,說不得能在亂世多撿些大夫,多救些人,世家裡總有些醫書是民間沒有的,毀了可惜。
而且,這醫書,沈輕鴻說不得也喜歡。
用罷飯後,墨竹疑惑地湊上前,有些惋惜地道:“公子,那些廢紙已經燒完了。不過,我覺得最後一幅挺好,已經有些像公子了啊,他怎麼就舍得毀了。”
“墨竹,”江辭淺笑着,叫墨竹擡起頭,“你看看我,再想想那畫還覺得像嗎?”
墨竹被公子生動的表情給閃了一下,一瞬間把那副畫忘了幹淨,他呐呐道:“看着公子的臉,那幅畫我想不起來了。”
江辭轉動着桌上的茶盞,眼裡流露出一絲危險氣息,他勾起唇角,輕聲道:“所以,有我在一旁,他永遠不可能畫出讓我滿意的畫作。畢竟,就算畫技再精湛,也不可能将一個人的容貌神态氣質完全複刻下來。”
“而我,永遠不會認可他的畫作。”
在這個時代沒有相機,任畫師再厲害,最多也隻能畫到九分神似罷了,而顔世子不過是個業餘愛好者。呵,想到這,江辭眼睫低垂,雖然是一個是被衆人吹捧迷了心的世家子弟,但也不能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