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佑庭回到明月居之時,周文素已經醒來許久。大夫來過,說她隻是氣火攻心,并無大礙。周文素在坐榻上無助的發呆,茶水沸騰都沒有注意。宋佑庭推門進來,看了看沸騰的水即要撲出來,又看了眼面色蒼白周文素。
“周小姐火氣可下了?”宋佑庭解開鬥篷,坐在周文素對面,從火上拿起茶壺,把水倒在杯中遞給周文素。
周文素接過那杯水,擡起頭看着宋佑庭。
眼前的這個女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宋佑庭打量着她,她的五官沒有什麼突出的優點能讓人覺得是絕色,可組合在一起卻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宋佑庭知道她還在擔心周家的性命安危:“聖上感念你拼出性命救耶洪旗世子,特命大理寺去查此案,周家也并未羁押,這樣你放心了吧。”
周文素松了一口氣,事情果然出現了轉機。前世父親之死是因為獄中一紙認罪書,如今煙花案上可得一公正,便不會進牢獄了。
可是,那個莫須有的私運硫磺案又是從何而來?周文素不敢懈怠,如果私運硫磺為真,周家還是逃不過一死。她絕不相信父親知曉此事,如此看來,不論是什麼,似乎徐清,都是其中的關鍵。
上一世,宋佑庭救她出來,正是為了讓她提供硫磺案一事的線索并想要以此扳倒成王。可他未曾想到,周如聲清清白白,因此她也确實什麼都不知道。
“周文素?”宋佑庭喚道,眼前這個女子總是一直在思索着什麼,讓他摸不透。
周文素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殿下既不願意揭發黃忠全,卻又似乎很關心此事,這是為何?”
宋佑庭一怔,又笑了:“你這話說的奇怪。”
“周家,難不成有值得殿下關心的事?”周文素湊身向前,盯着宋佑庭輕聲說。
香氣撲鼻而來,宋佑庭想到那個香囊明明已經放到了周家桌上,想來是戴了太久衣服浸染了氣味。
宋佑庭擡眼看着周文素,江南姑娘眉眼确實清秀,不過她沒有嬌柔,卻有一股堅韌在。“你還有什麼内情要同我講?”
周文素停下,臉上表情不喜不悲,仿佛猜測了許久的事情得到了證實,不論好壞,也隻剩下塵埃落定的舒心“沒有。”
“周家之事如今已由大理寺負責,我送你回家。”宋佑庭站起來說道。
周文素站起來跟宋佑庭走到門口,宋佑庭打開門,外面一陣寒風吹入,周文素打了個寒戰。
宋佑庭注意到周文素在瑟瑟發抖,便拿起自己的鬥篷遞給她。
周文素看着鬥篷猶豫,終究是開口道:“殿下背上有舊疾,不能受涼,還是你穿着吧。”
宋佑庭一怔:“我背上沒有傷,周小姐此言合意?”
周文素也一怔,才反應過來,上一世宮變之日,宋佑庭被守衛宮城的士兵砍傷了一刀,自此落下病根。而這一世的宋佑庭并未受傷。可她出于習慣,竟然脫口而出了。周文素有些慌亂,她連忙接過鬥篷披在身上,好在宋佑庭并未追問,隻是讓辛離送她回去。
馬車向竹林外駛去,周文素打開車上的軒窗向後看去,宋佑庭還若有所思的站在那裡,身影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
周文素關上窗,上一世的記憶從眼前飛過。
宋佑庭在襄王擁護下發動宮變,以湖湘郡主為内應逼迫太後寫下傳位诏書,遙尊被虜至耶洪旗的聖上為太上皇。同時以勾結宦官李恕,向太上皇盡顯讒言,又殘害忠臣,禍亂朝綱為由囚禁成王。登基後,他迎娶湖湘郡主為皇後,她為顧妃。也許事情終有輪回,六年之後,宮内再次發生宮變。黃忠全傳聖旨給周文素,讓她去長春殿等宋佑庭,實則是讓其他人誤以為皇後和宋佑庭還在宮中。宋佑庭不知所蹤并未前來,偌大的宮殿隻留下她一人,在那晚被賜毒藥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