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為帝王,做此選擇,雖于她十分殘忍,她卻當作是報恩,以以命還一命。
可如今又知曉宋佑庭一開始便明知真相,卻試圖掩蓋,害她一家死去。周文素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對他的怨恨。
既然她又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世,她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她與他再見一面本是為了道别,如今看來自己當真可笑,一開始便是被他蒙蔽了。如今她的唯一的所求便是父親,芸姨娘娘和弟妹都在,做一個平凡的女子。
馬車在樹林中穿行,周圍寂靜無聲。一陣風吹過,幾片竹葉随風飄落在馬車上,竹葉簌簌作響,好似一片嗚咽之聲。
周文素回到家時,門口已被大理寺的人看管了起來。辛離出示了王府的木牌,同門口的侍衛交談了幾句,周文素便被放了進去。
周文韬和周文淑正在院中踢着球,見周文素回來了,大喊長姐。
周如聲和芸娘在屋内聽到,也連忙趕緊出屋。
“素素,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周如聲上下打量着周文素,焦急的問。
這是周文素這一世第一次見到父親。對周如聲來說,他們昨日還曾見面,可對周文素來說,他們已經六年未見了。
周文素撲到父親身上大哭,周如聲還以為是周文素受了委屈,愈發焦急,嘴裡喊着要去跟譽王拼命,周文素連忙攔住。
周文素抓着周如聲的手,抽泣的說自己沒事,周如聲才放下心來。芸娘拿出手帕給周文素擦眼淚,文韬和文淑也湊過來抱住周文素的腿,一家人在院中抱在一起。周文素緊緊的抱着家人,她十分确定,這便是她這一世要的所有幸福。
等到大家都冷靜下來,一家人回到正堂,周文素簡略的講述了上元夜的經過,隻說自己誤打誤撞救了一位耶洪旗的世子,其他一概不說。周如聲尚不知道徐清到底出了什麼事,隻見外面的士兵換了一波,譽王要走了賬本也沒有為難他,也隻以為是生意上的事情得罪了什麼貴人。心裡覺得大不了這家财都賠進去,隻要家人平安便好,便少了些擔憂。
“父親,鋪子裡的賬本可否還有副本讓我瞧瞧?”周文素聽聞譽王要走了賬本,便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問周如聲。
周如聲不解,這賬本上到底有什麼,怎麼譽王方要走,女兒也要查看。
“書房裡的賬本已被譽王拿走。你若想看,也隻有你自己謄抄的那些了,比我帶來京城的還要全些。”
周文素一怔,随即想起來,父親教自己鋪中事務時,總是會讓她謄抄一份賬本。此次她要留在京城,家中她的書籍物品全部都随身攜帶,父親那裡的賬本倒是不如她自己箱中的更全。
“這賬本到底有什麼問題?可是譽王說了什麼?”周文素搖搖頭,她也确實不知道賬本上是否能查出些什麼端倪。最好是沒有,否則周家又要遭受牽連。
周文素奔波了一天一夜,身子實在有些受不住了,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香宜正因周如聲生氣不敢出現在前院,聽到周文素回來的消息也隻是守在周文素院門口焦急的等着。見周文素回來,便飛奔着迎了上去。周文素也張開雙臂抱緊香宜,對她來說,若她上一世已經以死撫平妹妹的不甘,報答宋佑庭的救命之恩,而唯有一人,她依然虧欠。那人便是香宜。
周文素和香宜攜手進了院子,他們從未如此親昵。
香宜自父母雙亡後,便自願被親戚賣給周家做丫鬟,以換取父母下葬用的銀錢。雖然已來了周家有幾年,可年紀畢竟有些大了,對周文素隻是主仆之情,不如莳蘿從小跟着周文素像姐妹一般無話不談。香宜雖不如莳蘿機靈,卻心思淳樸,是個再本分不過的人,做事勤勤懇懇,從不偷懶。周如聲不過因為焦急訓斥了她幾句,她便自覺小姐出事與她有關,心裡無限自責悔恨。
周文素拉住香宜的手,她心裡有一個秘密,永遠無法對人訴說,那便是她上一世能活下來的原因。上一世周家入獄,仆人盡散。宋佑庭因為知曉周文素曾幫忙周如聲打理生意,便從牢獄中将她秘密帶出,企圖讓她幫忙找尋硫磺一事的端倪。很久的後來,宋佑庭才告訴她,刑部已核實了周文素必死,因此他需要找一個人來代替她,那個自願替她去死的人,便是香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