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瞧了眼一臉木然的時清雨,笑呵呵地提醒道,“老師不知道嗎?我入獄後家産賠的賠、罰的罰,早一點不剩了,我回哪去?”
這話倒是不假,她要不是一分錢都沒有,出獄時也犯不着在獄友那東拼西湊了身衣服出來。
醜是醜了點,但也是獄友們對她的一片心意,她總不能穿個獄服出獄吧?
她笑,“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差點忘了,這可都是拜你所賜啊。”
雖然是笑着的,但她話裡的怨毒是個人都能聽得到。
然而時清雨聽了這話眉頭都沒皺一下的,看樣子她好像對于這件事絲毫沒有覺得愧疚,隻言簡意赅道,“去我那。”
“你那?”
時清雨不為所動。
“你家啊?”
時清雨點頭。
關南衣在心裡狂笑了三聲,以前讀書那會她就瞧着時清雨長得好看,下了不少功夫跟對方套近乎,然而沒什麼卵用,時清雨還是正眼都不給她個的,剛正不阿得讓人讨厭。
現在好了,居然這個人還主動送上門來了。
“老師啊,我這沒地方去,去了你家别還沒呆上幾天你就把我趕出來吧?”關南衣問道。
聽完了這話後,時清雨的目光終于擡了起來,移到了她的臉上,頓了下,然後再往上,終于迎上關南衣的目光。
很熟悉的人,讓她手心忽然生出了汗來。
她認真道,“不會。”
她不會再趕她走了。
關南衣得了回答後眼珠子一轉,咧嘴就笑道,“老師啊,您先前可是教導我要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啊。”話是這麼說的不錯,可是關南衣卻一點不擔心時清雨會反悔。
這個世界上她是最了解她這個老師,一輩子活在自己給自己限定的條條框框裡,古闆無趣得招人讨厭。
她厭惡時清雨,但時清雨卻邀請她去她家。
她不爽了嗎?
不,甚至她心裡還有些高興,好啊,妙啊!正愁着怎麼上門去報複呢,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給自己遞枕頭,這回住進了仇家的窩,看她不折騰死這喪門星!
時清雨微微颔首,“确實。”
她是有對關南衣說過這句話。
聽了這話關南衣滿意地将身上穿的那件不合身的外套攏了一下,沒事找事道,“我還有點冷。”
時清雨看了眼她,重慶深秋,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的,關南衣穿着那身确實扛不住這天,于是她道,“走吧。”
“……?”
關南衣心裡罵了句時清雨這榆木腦袋,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半分沒有師長的樣子,她都說冷了也不知道把自己外套脫下來給她。
“老師,我冷。”關南衣向來不知羞恥,于是又重申道。
時清雨“嗯”了一聲就準備轉身走了,關南衣急了,問:“你不知道把你外套脫給我啊?”
話剛說完她忽然又想起了一個事來,時清雨這老古董好像有潔癖來着。
以前讀書時關南衣曾碰倒了時清雨的水杯,灑了時清雨一身的水,慌慌忙忙又帶着惡作劇假裝替時清雨擦拭。
可偏偏又用剛才擦了桌子的抹布,時清雨家教饒是極好也架不住她這樣,隻是禮貌地表示自己會處理,雖未對她發難,但那身衣服關南衣卻再未見時清雨穿過。
這麼想着關南衣又做出副可憐樣來對時清雨道,“好冷啊……”
她本來就長得俏麗,雖然頂着頭圓寸下穿着身不合身的衣服,可做出可憐樣來倒也真會讓人心生憐憫。
關南衣是有心要難為時清雨,她知道以時清雨的家教修養,她這樣示軟時清雨定然不會全然不顧她,可若是依她的話把自己的外套給了自己的話那時清雨自個的潔癖又是絕對受不了。
關南衣有心難為對方,也料定了以時清雨的呆闆無趣、不知變通的性子定然翻不出新花浪來。
果然時清雨動都沒動下,沒什麼表示,關南衣無所謂地吐了吐舌頭,然後跟在時清雨的後面慢慢地走着。
看着時清雨走到車前,看着時清雨拉開車門,又看着時清雨提了個袋子出來,關南衣心想難不成是給我帶的幹糧?
這麼好心?
她往前走了兩步,想看個清楚,結果卻看見了時清雨回過身朝她走了過來,站定,然後打開袋子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關南衣定眼一看,哎喲還是件風衣外套?
給她買的?——看着不像。
她可不喜歡黑色奔喪服。
“這是我的衣服。”時清雨把衣服遞給她,道,“洗過的。”
關南衣看了一眼,有些好笑地問道:“專門帶給我的?”
“不是。”時清雨沒什麼反應,平平靜靜的,“是我上下班的時候穿的。”
就知道。
關南衣心裡嘀咕了兩聲,就知道這機器人沒那麼會做人,才不會給她專門買衣服來呢。
“謝謝啊。”
關南衣大大咧咧地接過了外套,也不脫自己身上的那件,就那麼直接套上了。
她知道時清雨有潔癖,越是知道她就越是想膈應時清雨,“走吧。”
趕緊地讓我上你家去惡心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