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年前的事現在想起來确實是有些陌生了,記憶之中那些曾以為記得很深刻的細節,再次想起的時候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原來大腦總是喜歡自己騙自己。
尤其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
七年後的關南衣坐在時清雨家的沙發上,想起往事時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想笑。
确實是該笑的,誰能想到呢?七年前那個冷漠又生硬的老師,此時此刻就在距她不遠的廚房裡為她親手做飯呢。
對于這種待遇,讀書的時候關南衣可是從來不曾敢想到過的。
畢竟時清雨厭惡關南衣這個學生,在學校基本上已經算是公開了的秘密了,同樣的,關南衣喜歡時清雨這個老師,在學校也基本算得上是公開的秘密。
兩個當事人對各自的想法都是心知肚明的,時清雨拒絕的非常明顯,關南衣追求的也非常張揚。
兩個人每次的相逢都像是針尖對麥芒,各自堅持着各自的想法,誰都不會對誰妥協。
但是就如所有故事裡所講到的那樣,先喜歡上,先動情的那個人,在一段關系裡總歸是處于弱勢的,關南衣好像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那個一闆一眼,剛正不阿,滿口都是規章禮儀的老師動了情的。
人啊,總歸是欠得慌的。
好像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電視上還放着那會兒時清雨看的《今日說法》的節目,聲音不算大,主持人講話邏輯非常清晰,感情非常克制,隻是多看了兩眼罷了,就讓關南衣無可避免的再度想起時清雨這個人。
現在她一個人坐在客廳,一個人發着呆,她确實是沒有想到過的,在今天出獄的這個日子裡,最不喜歡她,最厭惡她的時清雨會來接她。
時清雨不太喜歡她,關于這一點關南衣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了,可能是因為身世的原因,所以她對旁人的臉色目光都有着非比尋常的敏/感度。
時清雨不喜歡她,臂如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從對方的目光中得到了這個訊信。
關南衣讨厭那樣的目光,好像在所有人的眼中女生都不應該打架的,更不應該罵罵咧咧說髒話的,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模樣留着長發,溫順的梳着馬尾,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臉上帶着最乖巧的笑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模樣。
但是關南衣不喜歡那樣。
她不喜歡穿裙子,也不喜歡白色,更不喜歡紮着馬尾…這些她都不喜歡,何況還要讓她對人帶着最乖巧的笑容——這些通通加起來都會讓自己像一個提線木偶,傻逼到了頂。
她以為時清雨也是這樣的人,因為對方是真的很古闆剛正,這樣的人确實是會喜歡循規蹈矩的人的,可在後來的相處中關南衣才發現,時清雨一開始不喜歡她其實并非是因為她一個女生和三個男生打架。
她僅僅隻是不喜歡一言不合的動手。
“動手并不能解決問題。”時清雨曾這樣告誡過她,“你需要冷靜。”
年少的關南衣對此不屑一顧,直到後來嘗到了沖動的後果。
好像都晚了,又好像從來都沒有來得及過。
***
關南衣終于吃上了時清雨為她親手做的第一頓飯,本來得出這個認知時關南衣心情還可以的,結果頭一擡,在看見時清雨那張尤如親老婆死了的哭喪現場的臉…關南衣的胃口就不是那麼的好了。
好像無論多少年過去了,她的這個老師永遠都是這樣的一張讓人看了就容易倒胃口的臉。
這頓飯大概是吃不下去了,關南衣放下了手裡的筷子,開口問坐在對面的人,“這位老師啊,你老婆是死了嗎?”
時清雨擡起了頭,沒有表情的看着她。
關南衣:“你一天到晚的都上着張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死了老婆呢。”
“哦不對,”她擡手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該是死了老公才對,差點忘了你恐同來着。”
時清雨的臉色難看了一分,嘴唇動了一下,好像是想說些什麼,但是她又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着。
關南衣看了看餐桌上擺着的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她倒是沒有想到過她這個富二代老師,不對是,富三代老師居然還有這等好手藝,她還記得她第1次去時清雨家裡的時候,對方家可裡是有保姆為她做好飯的。
高檔小區,4梯2戶,裝修高雅,家有保姆,怎麼想怎麼看都是小說裡霸道總裁的标配。
但沒有想到這才過去幾年了,她老師現在已經淪落到要自己親手下廚的地步上來了。
關南衣歎氣道,“你說你當你的富家小姐不好嗎?幹嘛非要想不明白去結婚啊?”
時清雨面沉如水的看着她,不發一言。
關南衣:“你看你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現在結了婚之後在家裡相夫教子,洗衣做飯,啧啧,你說你圖啥呢?”
時清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道:“可以吃飯了嗎?”
關南衣笑,“我忽然想換個口味了。”
時清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