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話了。
古人誠不欺我。
關南衣臉上的表情相較于那會兒在山頂時确實是難看了很多,她是真的恐高,真的害怕,但少年人的驕傲又不允許她向别人示弱,尤其是示弱的對方還是這個跟她有仇的老師。
第一百零八次,關南衣懷疑自己腦子有泡,不對,她不用懷疑了,她确定自己腦子就是有泡,居然想不通的跑來劍門關。
悔。
腸子都要悔青了的那種悔。
偏偏時清雨那個女人還像個鋼鐵直男一樣站在台階下催促着她,關南衣暴躁的想要殺人。
隔着幾步台階,兩個人四目相對,誰都不服輸,就那樣盯着對方不發一言,最後還是年長的時清雨反應了過來,她邁着石階往上了幾步,走到了關南衣的跟前來看着她,低聲問道:
“你在害怕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她那平白無奇的語調聽上去真的很像是一個陳述句。
關南衣的臉色非常的臭,嘴也特别的硬:“我怕個鬼啊。”
時清雨:“好好說話。”
關南衣:“……”
你沒發現我腿都在打哆嗦了嗎?這個時候你居然讓我好好說話?
時清雨看了她半分鐘,最後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拉住了關南衣的左手手臂,看樣子是打算扶着她下山了。
時清雨道:“不要看山下,隻看自己的腳下。”
關南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道理她都懂,但是站在這山上,她真的會忍不住看山底下的:“……我腿有點軟。”
“呵…”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這句難得的示弱的話後,時清雨卻低聲輕笑了一下。
關南衣差一點又要炸了:“……”
時清雨低着眼簾看着站在自己旁邊一臉強裝鎮定實則卻慌張無比的少女,心情莫名其妙的上揚了不少。
她發現她還蠻喜歡關南衣心口不一時的模樣的,這個女生脾氣有點臭,嘴巴也很硬,說話更是從來不會好好說。時清雨是個非常冷清的性格,如果她不是人民教師的話,遇上這樣的人她是絕不會多看一眼,會為其浪費任何的口舌之力的,但她是老師,關南衣是她的學生。
她不得不管。
當了關南衣半個多月的老師,根據她的觀察,她也發現了這個女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關南衣的班主任對關南衣的評價很好,甚至還說道“這孩子若是擱在古代,必定是個俠肝義膽的女豪傑”。
時清雨不太贊同,雖然根據她的了解,關南衣跟人鬥毆的原因十之八/九是因為仗義執言,又或者是為誰誰鳴不平,就好比那日她們第一次見面時,關南衣跟人打架是因為對方收人保護費被其撞見了一樣。
心是好的不假,但方式卻是錯的,身為未成年,身為學生,遇上了問題想要解決問題,方式方法有很多種,學校家長老師警局,每一個都可以幫她,但關南衣卻偏愛選擇與人動手。
這樣沖動的性格早晚會吃虧的。
時清雨一面想着,一面淡然的扶着關南衣慢慢下山,關南衣雖然對這個老師充滿了怨氣,但她對于海拔高度的恐懼更碾壓過了一切,左右時清雨都已經發現她恐高了,丢臉也就丢了。
正所謂大女子,能屈能伸,現在自己處于劣勢也犯不着跟這個人過多的計較。
當然,關南衣主要害怕的是萬一惹到了時清雨,對方直接把她丢下一個人下山去了,那她就真的隻能坐在山上跟山間好花草樹木為伴了,因為心中忌憚對方喪心病狂,所以整個下山的過程關南衣都是乖的不得了,可能從她出生長到現在,還是頭一回這麼乖過。
時清雨對些稍為滿意。
但下了山後關南衣立馬就翻臉了,直接甩開了時清雨扶着她的手不說,還一蹦三尺遠的跳開了,看那樣子,避時清雨差不多跟避瘟神一樣。
看着少女一臉警惕的模樣,活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時清雨心中難免覺得有些好笑,關南衣這個人嘴巴再怎麼硬,心智到底也隻是一個17歲的孩子,希望這次能給她一個教訓。
時清雨看了下表,問關南衣:“現在是下午5:13,吃過晚飯後,你是想在這裡住一晚還是今日就回去?”
關南衣恨不得馬上就回學校去,再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鐘,她都覺得自己離瘋不遠了,“當然是今日就回去!”
時清雨微颔首,同意了她的話,帶着她去吃了晚飯,然後去酒店退了房,拿了車,開車回了重慶。
車子上了回去的高速路,關南衣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在這個時候微微放松了下去,今天她确實是累到了,渾身酸痛不說還緊張過了頭,現在一放松困意就如排山倒海般來襲了。
關南衣是真的不想睡的,她到底也是要點臉面的,她還記得來的時候自己在時清雨的車裡睡着了後流了一下巴口水的事,心中是打定主意這回回去一定要翻身農奴把歌唱——死活都不要在對方的車裡再睡過去了!
想法是好的,但是終究敵不過困意,再加上時清雨開車是個安靜的性格,不聽歌不聽電台,也不與人說話……車裡實在是太安靜了,窗外的夜色又沉,迷迷糊糊的意志不太堅定的關南衣就又歪在後排坐上睡熟了過去。
從後視鏡裡擡眼看着後排那個睡得安穩的少女,小姑娘長得确實漂亮,睡着了的樣子也是極為好看的——如果沒有張着嘴流了一臉的口水的話。
大概是想到了醒來之後關南衣那窘迫的神色,那個開車一直很沉默的女人終是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這孩子有時候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