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一進門,母女倆就看見了。
他扯扯嘴想笑一笑,卻笑不出來,隻能說一句:“原先我還想着,咱們女兒和侯府的千金同一日出生,将來必然順風順水,沒想到這……”
何夫人都想罵人了,搶孩子的都上門了,他還在這兒感慨個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盈兒就是我們家的孩子,趕緊想想怎麼把人打發走才是正經。”
“光咱們認定沒用,孩子是她們接生的,現在除非我一夜之間瘦個四五十斤,或者返老還童,讓她們看看盈兒跟我長的有多像,不然怎麼說人家都能不認啊。”何老爺用手杵着下巴,愁的口不擇言。他現在四十多了,還胖,早沒有年輕時的容色了,他敢說别人也不敢認。
“接生?”何辭盈不解的擰眉,“爹,這事兒我方才聽那王媽媽說話時就想問了,我從沒聽說咱們家去過京城,我和侯府的那位小姐到底是怎麼在一塊兒出生的。”
這個情況書裡應該交代過,可她忘了,這些年也沒有回憶起來,今天正好問出來。
何老爺想了一會說:“盈兒你還記得給你取名的先生嗎?”不等何辭盈回答,何老爺接着說:“方先生是我們家的故舊,他辭官歸鄉便開了清陽書院。那年,我們去拜訪他,到地方了卻突然查出有了你,我擔心路途颠簸,傷到你們母女倆,于是幹脆在書院附近買了院子住着,想等你出生再走。”
“那會你娘懷你大概八個多月吧,下了暴雨,有人敲了我們家門,說是隊伍裡有孕婦,不敢冒雨行路,我看這行人衣着整齊,有男有女,應該是正經人家,想着也算是給咱家積德,就收留了他們。”
“哪知夜裡,他家的夫人突然就發動了,你母親聽着動靜,被吓到了,就趕一起了。”何夫人早産,這才讓何老爺過了這麼多年還把這件事記那麼清。要不是何辭盈這些年身體好,他還能記更清。
“這事兒其實也怪不了人家,這又不是什麼能自個兒安排時間的事,”發現何老爺帶着情緒了,何夫人就接着說:“雨太大,下人出去一時半會找不到産婆,還是侯夫人在騷亂中聽到我這邊也發動了,撐着把自己的兩個嬷嬷分了一個過來,那個嬷嬷我記得是姓熊,很少見的姓氏。”
想起那個兵荒馬亂的晚上,何夫人摸了摸何辭盈的頭發說:“你出生時用的襁褓都是人家備好的。”
“人手都是他們家的,所以現在咱家一個人證都找不出。”心煩的緊,何老爺拿出核桃開始盤,這是他近兩年才培養的愛好。
就是這麼湊巧,等他們家請的人來,兩個孩子都順順利利的生下來了。
這劇情設定太過強大了,主動權完全在侯府,何家一點證據都找不出來。
但何辭盈又想到一個問題,按理來說,原書裡的何辭盈也是何家親生的孩子,那為什麼她就直接去京城了,她好像真的認為自己就是侯府的小姐,何老爺夫婦倆沒有告訴她真相嗎?
這個想法讓何辭盈坐立難安,她不想在這麼緊要的關頭思考别的問題,可她的本能告訴她,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關鍵,于是她問:“爹,娘,什麼情況下,你們會願意讓我去京城?”
她以為何老爺和何夫人會覺得她的問題莫名其妙,可何夫人居然很快就回答了她。
“倘若,你沒有在6歲那年選擇成為何辭瑛,今天侯府的人一來,我就會讓你跟她們走,”何夫人看着她,眼裡有些許糾結,今天王媽媽一行人到來,她是真的想過這個,“哪怕家裡有歲安了,我也會讓你去。”
是這樣啊,何辭盈明白為什麼原書裡的何家背景闆的這樣徹底了。
如果她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底色支撐,那麼她不會成為何辭瑛,這樣的話,十四歲,爹娘正好在擔心她的親事。
侯府這個時候找上門來,隻要認了孩子抱錯這一事,她就能成為一位高門千金,她就能有比作為何家女更好的夫婿選擇。這樣的好事,何老爺和何夫人自然不會拒絕,隻會滿心歡喜的送她走。
占了侯府千金的位置,何家自然不敢再冒頭,以防将來又有人追究這事。
但這輩子情況不一樣,爹娘幫忙穩住了她的馬甲,她作為何辭瑛存在,完全能支撐起這個家。且如今歲安也在長大,倘若有一日她不再想當何家大少爺,也完全可以抛棄這個身份,換另一條路走。
進退都可,何老爺和何夫人自然開始考慮她去京城的壞處。
“不成,我覺得不能去,還是得想法子拒了,”何老爺的核桃越盤越快,“誰不知道京城水深,我姑娘去了,哪裡玩得過那些人。再說了,現在去侯府,身份是高了,但肯定是要嫁人的,嫁人哪有在家好。”
“再說了,我就不信了,那麼大個侯府,要說孩子不是自家的早說了,十多年了都沒動靜,這會兒鬧起來,肯定有貓膩,别是把我們囡囡拿去填坑的。”
能不去,何辭盈當然不想去。可現在抱錯這件事,不知細節,不知由來,倘若不把這樁算計從頭到尾弄清,何家的劫難就是挂在頭上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砍下來。
何辭盈想來想去,開口道:“爹,這件事情很奇怪,我是你和娘的孩子,這一點是确定的。那麼侯府那位周小姐自然也沒有問題。但今日來的那位老嬷嬷卻說侯府已然驗過了,說明侯府那邊就是認定了抱錯一事。”
“現在這個場面,定是有人想算計什麼,咱們家,怕是被殃及的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