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做了個夢,這個夢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而且還很奇怪。
夢裡。
他歪在客廳的沙發上,懶洋洋地按着遙控器。電視機泛着微弱的藍光,畫面裡正在播一部看了八百遍的爛俗偶像劇。
空調外機嗡嗡作響,鄰居家的窗戶開着,家養的麻雀叫得人心煩。
屏幕突然跳了兩下,畫面開始扭曲。黑白雪花點噼裡啪啦地炸開,刺得他眯起眼睛。林澈啧了一聲,伸手去夠電源線。
這破電視總這樣,拍兩下就好,實在不行就拔電重啟。
就在他指尖碰到插頭的一瞬間,電視裡突然傳出斷斷續續的廣播聲:
“各位……市民……緊急……不要……”
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詭異的電流雜音。林澈的手頓在半空,莫名其妙地盯着屏幕。
雪花屏忽明忽暗,新聞裡播音員話音未落,電視機發出刺耳的嘯叫,畫面徹底陷入黑暗。
這雖然不是老式電視機,但是畢竟用的時間長,故障什麼的也多了。
林澈倒是一點都沒在意。
他一直琢磨着把這破電視換了,可林澈他媽總念叨着要省着點花,錢得攢着,這“老古董”就這麼一直湊合着用。
要不是老太太攔着,他早把這玩意兒扔垃圾堆裡去了。
電視屏幕卡得跟老牛拉破車似的,滋滋啦啦的雪花點閃得人眼暈。
他懶得再等,直接一把扯掉電源線,連那斷斷續續的警報聲都懶得聽完。
愛播不播,反正這種電視信号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指不定又是哪個台在放無聊的節目。
他煩躁地轉過頭,目光掃向窗外。枯黃的葉子打着旋兒往下掉,風刮得樹枝沙沙作響,跟催命似的。
他皺了皺眉,心裡莫名發毛:啧……明明剛開春,怎麼會……
“這場春會來的,但……不會來得那麼痛快。”
林澈耳邊響起了這樣一句話。
突然。
四周的光線驟然消失,像是有人猛地掐斷了電源。
林澈還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勢,眼前卻突然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他下意識伸手在面前晃了晃,五指完全隐沒在黑暗裡,連個輪廓都看不見。
“啧……”
他下意識低聲罵了句,後背不自覺地繃緊。這事發生的也太邪門了。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清朗的少年音在耳邊響起,近得仿佛說話的人就貼在他身後。
“為什麼你會忘了我呢……”
那聲音帶着點委屈,尾音輕輕上揚,像是撒嬌,又像是埋怨。
但是聽着更像是鬼在喘息。
林澈渾身一僵,這聲音聽着和他差不多大,卻莫名讓他心口發緊。
林澈猛地轉過身,黑暗中隻能聽見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眯起眼睛想看清什麼,可四周依舊黑得像是被潑了墨,連個模糊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誰在那?”
他壓低聲音問道,嗓子莫名有些發緊。
話音剛落,刺耳的鬧鈴聲突然炸響。
剛才發生的,是他的夢。
林澈一個激靈睜開眼,清晨的陽光正透過窗簾縫漏進來,在床單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斑。
他盯着天花闆緩了會兒神,胸口還殘留着夢裡的悶脹感。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嘟囔着按掉鬧鐘,順手抓了抓睡得翹起的頭發。
夢裡的聲音早随着清醒煙消雲散,他翻個身又賴了會兒床,完全沒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當回事。
他隻以為自己是因為昨天熬夜才沒睡好。
“早知道昨天就不睡那麼晚了……”
林澈,23歲,當代大學生。現在處于寒假,他在老媽的催促和等待中回了家,昨夜正是他回家後生活的第一晚。
林澈還躺在床上發呆,廚房裡就傳來他媽扯着嗓子的喊聲:
“林澈!去附近那個小賣鋪幫我買包鹽和一瓶醬油回來,家裡東西不夠用了!”
鍋鏟碰撞的聲響混着油煙機的轟鳴,一聽就知道他媽正忙着炒菜。
“知道了——”
他拖着長音應道,慢吞吞地把被子掀到一邊。
随手撈起扔在床腳的破洞牛仔褲套上,褲腿上的破洞邊緣還挂着幾根脫線的布絲。
上身随便扯了件洗得發軟的白T恤,外頭罩了件黑色沖鋒衣,拉鍊都懶得拉,就這麼敞着懷。
他随意的抓了抓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對着穿衣鏡瞥了一眼。
鏡子裡的人雖然穿得邋裡邋遢,但架不住那張臉長得實在招人——眉骨高,鼻梁挺,下颌線跟用刀削出來似的。
就這身打扮往街上一站,照樣能惹得小姑娘頻頻回頭。
但是他壓根對“審美”這個詞沒概念。
“發什麼愣?你再晚去一會兒,我飯都不用做了。”
母親的聲音又從廚房傳來。
“别催,馬上。”
林澈被催着出了門,百無聊賴地走在街上,腳尖時不時踢着路邊的碎石子。
街道冷清得過分,偶爾經過的幾個行人都低着頭快步走着。
他随意掃了眼路邊的樹,枯黃的葉子打着卷兒往下掉,這景象和他夢裡如出一轍的詭異。
但他隻是皺了皺眉,壓根沒往心裡去,甚至懷疑了自己精神有問題,也沒把這兩件事聯系到一塊兒。
過了十字路口的紅綠燈,拐角那家小賣部還亮着燈。